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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体小说】《黄河头道湾》续(1146)
2020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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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体小说】《黄河头道湾》
《杨柳河》
邢永晟
三
王绳匠把碗重重地放在炕上,碗里的米汤溅出来,溅到了炕上,也溅到了水月的身上,吓得柳丫“哇”地哭起来。看到王绳匠满脸怒气离开,水月不知如何是好。
山杏饭铺是个热闹的地方。下河上来的船和上河下来的船,都要停靠码头,河路汉们要在这里下船打尖吃饭。挣了钱的,要上两个馒头一条黄河鱼,或一碗羊肉,再搭配一碟小菜,烫一壶酒,慢慢吃,慢慢喝,慢慢和山杏说个情话逗个笑;没挣钱的和舍不得花钱的,就就上自带的红腌菜,喝一碗酸米汤泡酸米饭,有的上桌,有的蹲在墙角,吃完一抹嘴,或沉默或闲聊一会儿离开。因此,这里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谁的船挣大钱了,谁的船没挣钱;谁的船在急水里碰烂了,谁被倒拉进河里又救起了;谁船上的老艄和哪个码头的女人相好了,谁家的孩子越长越像哪条船上的老艄了,等等。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充斥着人们的耳朵。不管有用没用,河路汉们都毫不保留地把知道的消息带到码头上,如同黄河回水湾里漩着打转的泡沫,不断地被新的黄河水冲击过来。
自从王绳匠那天摔下碗怒气冲冲走出水月家门,就是山杏饭铺的常客。也难怪王绳匠心里有怨气,水月确实做得有些过了,早饭是西粥没米,午饭是没米西粥,晚上又是西粥没米,虽说王绳匠没有绳车闲着不干苦重活儿,但一个大活人,顿顿清汤寡水,就是铁打的身体,又哪能支抗得住!
山杏对王绳匠来饭铺吃饭似乎很感兴趣,每看到王绳匠走进来,总是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常常引得河路汉们十分眼热,说山杏对王绳匠偏爱,对他们不好。山杏不管河路汉们说什么,你说你的,我做我的,该偏爱的还是偏爱,该热情的还是热情。有时河路汉们把山杏说急了,山杏也要回敬一两句。河路汉说,山杏,给我们也上鱼呀,怎就只给王绳匠上鱼,不给我们上鱼?山杏说,有个鱼屁股给你留着。河路汉说,一样样的亲戚两看待,好吃的就给王绳匠吃,鱼屁股就留着给我们吃?你什么意思啊你?山杏说吃什么补什么,怕你嘴上不会损人呢!河路汉们听后也不恼,反而高兴地用筷头指点着山杏哈哈大笑。
那天水月一怒之下要去向保长借钱,走出家门后,王绳匠下了软蛋,又把水月喊了回来。没有绳车攒不了绳,王绳匠天天喝得迷迷糊糊,头脑不清;每天喝完酒回来,总要趁着酒劲儿数落水月几句,说水月不给吃饭,是想逼走他,不还钱他就不走!还说水月鬼精鬼精的,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使绊。每当此时,水月也不辩解,该扶王绳匠上炕就扶,该给王绳匠脱鞋就脱,该给王绳匠喂水就喂,总会把王绳匠饲候得舒舒服服。
王绳匠在山杏饭铺待久了,与这里的人们熟络了,才知道山杏也是一个人。
听说上河又出事了,船僵了把一个河路汉倒拉进黄河里淹死了。每一拨河路汉进来,都要议论一番才放心离去。王绳匠没事干,就待在山杏饭铺一边喝酒解闷,一边听河路汉们闲聊。
饭铺里只剩下王绳匠和山杏的时候,王绳匠就问山杏,说你男人走了几年了?山杏说,十年了。王绳匠问那年他多大?山杏说,那年我二十三。王绳匠说听说也是没抖开绊拐?山杏说,河路汉抖不开绊拐是常有的事,关键是看谁会遇上;谁遇上谁倒霉。王绳匠说,当时老艄没有提纤绳?山杏说,自古以来,僵了船把人拉进河里,水一涮绊拐就自动开了,老艄能提起几个?船僵都是在急水里,那么急的水,能活着爬出来,那肯定是碰上阎王爷正在打瞌睡!
王绳匠不再问,山杏也不再说话。每当饭铺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山杏就坐到王绳匠面前,王绳匠喝酒,山杏斟酒。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让时光在静默中流逝,直至又一批打尖的河路汉骂骂咧咧或咋咋呼呼闯进来。
王绳匠得知山杏是保长的远房表妹,就通过山杏向保长要回绳车。正是盛夏,太阳晒的人头上往下流油。王绳匠也懒得去攒绳,早上起来就来到山杏饭铺,直到太阳落山吃罢晚饭,才醉醺醺地回到月家。
又到傍晚,王绳匠回到水月家进门的时候,正赶上水月领着柳丫走出门去拉粑粑。王绳匠走进屋子里,看到炕上水月和柳丫碗里的西粥一样的清汤寡水。王绳匠拿起筷子在碗里搅动了一下,没有捞出几颗米。王绳匠走过去,打开地上的米缸,一个一个看过去,只有一个米缸底上剩下不到半碗米,其它都是空缸。屋角的一个米缸,上面盖着厚厚的衣物,王绳匠不放心,取过衣物,揭开缸盖,缸里堆着叉套衣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王绳匠把缸里的杂物取出来,发现下面藏着一个米袋。王绳匠以为是水月藏起来的米,心里窃喜,提出米袋打开袋口,发现米袋里装着三颗手榴弹和一些子弹。听到水月已走到门外,王绳匠赶紧将米袋原封不动地放进缸里,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王绳匠一天没去山杏饭铺吃饭,山杏就追来了。山杏走进水月院子里的时候,王绳匠正和水月从驴背上卸米。
山杏问:“王绳匠,今天怎没去我饭铺吃饭?”
王绳匠说:“这不是转到各村要钱去了,前些日子攒绳挣了点钱,今天才要回来,也顺便给家里买了一些米。”
山杏问:“水月家没米了?没米到我饭铺挖上一些。”
王绳匠假装不知道,说:“有米有米,在家里吃了这么长时间,买上一些米,也算是给水月交交伙食费。山杏,外面还有一点钱,回头收留回来给你也送过去结结帐。这几天在你那里也没少吃,添一张嘴就有添一张嘴的说法,这年景,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山杏说:“哎呀王绳匠,看你说到哪了,乡里乡亲的吃几顿饭,你还记在心上,你过来随便吃,我才不会算你饭钱。”
王绳匠推辞道:“不了不了,以后我就在家里吃。”
山杏有些敏感地:“家里?你把水月家当成自己家了?”
王绳匠不好意思地:“我……我就在水月家吃。”
山杏没在理会王绳匠,对水月说:“水月,只顾闲聊,差点儿忘了正事。你还不知道吧,梁船主的船队回来了。”
水月高兴地:“李江回来了?”
山杏说:“船队回来了,李江没回来。”
水月问:“李江没回来?李江为什么没回来?”
山杏说:“我也正纳闷呢,梁船主还在码头上,你不妨亲自去问一问梁船主。”
水月一听,急忙向院门外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山杏和王绳匠,山杏看一眼王绳匠,离开。
王绳匠冲着山杏的背影问:“山杏,李江……真的没回来?”
山杏顿了一下,故意没有回答,匆匆走出院门。
王绳匠将手里的米袋搁到窗台上,也匆匆走出院门。
李江没有回来,梁船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船走的时候,李江躲着没上船。至于为什么不上船,梁船主说几十号河路汉,他也不清楚。
王绳匠和水月从码头上回来,就开始吵上了。
王绳匠说:“不是我说他,躲着不回来也不是办法呀!”
水月反驳说:“他不是躲你。”
王绳匠说:“不是躲我怎就躲着不上船?你说说。”
水月说:“我怎能知道他为什么不上船。”
王绳匠说:“没钱归没钱,怕还钱,躲在外面算什么男人!”
水月说:“梁船长也不知道李江为什么没上船,怎就说是怕还钱躲你呢?”
王绳匠说:“他就是躲我,怕还钱!”
水月说:“他就不是躲你!欠你的钱总归是要还的,为什么要怕还钱?”
王绳匠说:“你还问我?李江想不想还钱,你心里还没个底?”
水月说:“他怎就不想还钱了?怎就怕还钱了?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他就不怕还钱!”
王绳匠说:“你这个女人,就能胡搅蛮缠!”
王绳匠说着,生气地站起来走出门。
水月拉住王绳匠,说:“你回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王绳匠返回来,说:“你让我说清楚什么?说清楚的应该是你吧?你给我说说,为什么?”
水月心里实在感到冤枉不过,突然哭了,说:“他不回来,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怎能说清楚?”
王绳匠看到水月哭得恓惶,就说:“我女人娃娃死的可怜,要不回绳钱,我心里憋屈,但他李江确实做的不对!”
水月擦着眼泪说:“你心里憋屈?你心里憋屈就拿我撒气?有本事,你找鬼子去!你不敢,对不对?”
王绳匠突然痛苦地:“我我我,我何尝不想去!可我能吗?”
王绳匠没有说下去,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好长时间没有反应。
水月看到王绳匠一动不动,擦了着眼泪喊:“王绳匠,王绳匠,王绳匠你怎么了?”
王绳匠突然站起来,喊道:“你不给我绳钱,我跟你没完!”
王绳匠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水月越想越生气,走过去将门栓闩上。
夜里,水月闩着门栓,不让王绳匠进门,这可把王绳匠急坏了。没办法,王绳匠只好离开水月家,去山杏饭铺应急。山杏听王绳匠想在饭铺住下来,没给王绳匠好头脸看,说你回家里住呀,看来她对你也扯蛋吧?饭铺是吃饭的地方,不能住人!王绳匠听出山杏是为白天的事吃醋,不知如何是好,悔不该说错话,就乞求说,好山杏,你看这三更半夜的,水月不给开门,你就让我凑合一夜吧。山杏说你愿去哪住去哪住,关我什么事?王绳匠说,你总不能看着我睡在村道上吧。山杏说你就是睡进猪窝,与我有什么关系?王绳匠说你要不想让我住,我就在你这儿的凳子上坐到天亮。山杏气归气,最终没把王绳匠撵出门。王绳匠把几张凳子拼在一起,山杏还特意取来一张毡子铺上,才放心回家。
王绳匠打早起来,给山杏饭铺劈材烧火,等到山杏从家里过来,饭铺里已经热气腾腾,早已不象往日的灰火冷灶了。
吃过早饭,王绳匠回到水月院子里取绳车,水月磨磨蹭蹭走过去,问:“李江没回来,你还等不等了?”
王绳匠说:“怎不等?不等,你让我去哪住?”
水月一听王绳匠的话,就来气了,说:“我又没有不让你等。”
王绳匠气粗地说:“半夜回来门也不让进,好象是我赖着不走了?你给了我钱,我一天也不想住在这儿!”
水月说:“我没有说你赖着不走,是你自己说的吧。”
王绳匠口气硬起来,说:“我没怨你不还钱,你反倒怨上我了!”
水月说:“我又没有怨你!你气粗啥?”
王绳匠看一眼水月,挑起绳车走出家门。
水月望着王绳匠走出院门,整理了一下院子正要进屋,看到海生走进来。
水月问:“海生,李江究竟去哪了?”
海生说:“开船前,李江把矛头交给我,我问他要这干什么?他说是给你买的。 后来,他说下船有事,一会儿就上来,结果下船再没上来,我们等到天黑也没等上他。”
水月拿起矛头,不明白地打量着,问:“要这干什么?”
海生说:“我也不知道。”
水月说:“李江让你捎回来的?”
海生说:“不是,……也是。”
水月问:“究竟是,还是不是?”
海生说:“反正他给了我矛头下了船,就再没有上船。”
王绳匠得到李江死讯的时候,有些疑疑惑惑,匆匆来到山杏饭铺,想证实消息的真假。梁船主船队只回来几条船,都是下行的下货船,停靠在码头。此时饭铺里的人明显比往日增多,有河路汉,也有得到消息的河路汉家人们。人们都在议论李江,河路汉们讲得有根有据,身临其境。
王绳匠有些不敢相信,把海生叫到门外,问海生消息是真是假。海生皱了一下眉头,说是真的。王绳匠说人命关天,你可不能象他们那样说无影传?海生说,我说的是真的。王绳匠让海生说说详细经过,海生指一指饭铺里喝酒的人,说和他们讲的一样。王绳匠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水月?海生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王绳匠正要进门,海生拉住王绳匠,欲言又止。王绳匠问干什么?海生说我们马上就要走船了。王绳匠有些纳闷,说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海生没有答话,看着王绳匠走进饭铺。
王绳匠在山杏饭铺一直坐到后半夜才醉酗酗地离开。山杏搀扶着王绳匠从门上出来的时候,河里还有河路汉拉着船上行。暑热天了,人们白天晒得受不了,就凭着对水路的熟悉,趁深夜河里有丝丝河风拉纤上行。河路汉的号子传来,夹裹在夜色里,湿漉漉的,显得有些沉闷。
王绳匠不让山杏送,独自走上村道。王绳匠跌跌撞撞走着,先是听着河路汉的号子,后来跟着河路汉们唱起船歌,最后独自唱起来,唱着唱着,竟变成了抽抽咽咽的哭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王绳匠在院子里整理绳车准备离开。水月走出来,听说王绳匠要走,就说:“这次是你自己要走的,我可没有赶你走。”
王绳匠说:“是我自愿走的,谁也没赶我走,我也不怨谁。”
水月说:“李江不是躲你不回来。”
王绳匠说:“他没有躲我。”
水月说:“李江真的是拉船走了,不是偷走的。”
王绳匠说:“不是偷走的。”
水月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要钱?”
王绳匠说:“没日期。”
水月安慰道:“打听到李江回来,你就来拿钱。我们也不能老欠你钱,欠了你钱,我们心里不踏实。”
王绳匠没有答话,走过来在柳丫的脸蛋上捏了捏,掏出两块现大洋放进柳丫手里,挑起绳车,深深地看了水月一眼,走向院门。
水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追着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我吗?”
王绳匠没有答,挑着绳车走出院门。
王绳匠挑着绳车走到杨柳河码头,正要上船,山杏追过来。
山杏说:“王绳匠,快去救救水月。”
王绳匠问:“水月怎么了?”
山杏说:“保长听到李江死了,找水月,让水月给他生娃娃。”
王绳匠一惊,问:“你为什么不去劝?”
山杏说:“我劝了,保长他就是不听。我怕出人命,这不是才来喊你。”
王绳匠从船上将绳车取下来,顿了一下,又放上去,说:“我救得了她这一次,救不了她下一次,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山杏说:“救一次算一次吧?李江死了,这么一闹,说不定水月也会想不开,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王绳匠平静地:“我想过河西。”
山杏一惊,说:“过河西?你疯了?鬼子撒脱人马到处找你还找不着,你倒亲自送上门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河西全是鬼子,你千万不能过河西!”
王绳匠说:“你别劝我,我已经铁了心了,我要过河西!”说着,向当河的渡船喊,“船家,搬过船来,渡我过河西。”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邢永晟,就职于清水河县宣传部。
作品来源:作者供稿
编辑推送: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