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384期）

• 【中篇小说连载】

  
  

  黄土地上的清水河

  
  

  作者:樊三毛

  
  

• 二十五

     不多时，满满的两锅融雪水就在里窑和外窑沸腾的锅里冒出了热气，里外土窑洞里雾气腾腾，就像是进了豆腐作坊，听见人声，看不清人影。乡村里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大锅台，用的是黑铁制的大“马犁锅”，是从邻近的山西省凤凰城买回来的，锅是与炉圈沿镶死的，用黍穰泥抹缝缝，为的是不往外流烟。因而，这锅也就端不起来，就是想端，一个主妇也是端不动的，除非是再修缮灶台时，才能用铁撬棍生硬撬起来。灶台宽大，靠墙和紧挨炕头的锅脖脖还能放些装调料的瓶瓶罐罐等家什，外沿还能临时放些做饭时用的盆钵和砧板。

    女人们用瓢葫芦从“马犁锅”往盆里舀水，掺兑成温温水，端出院外，倒进二尺高的黑粗瓷瓮里，男人们把剥了皮的野兔放进去一个一个的清洗，另几个男人们把吊起的狍子剥了皮，又开胸划肚，把下水掏出来，然后用水连续冲洗，把整拾干净的狍子肉，提溜回窑里，由女人们去割剁下锅，男人们在院外翻肠倒肚渣，整拾着狍子的下水。

    不一会儿，在满窑里的说笑声中，飘出了阵阵肉香的味道，人们都不由得嗅嗅鼻子，嘴里泛起了馋涎欲滴的口水……

     靳新民和几个男人们把院里收撮的干干净净，然后把他们吼喊回窑里歇息，返身去了牛富宽的院里，吼喊牛富宽：“富宽哥在不在家？”

   “在嘞！你快进家哇！”牛富宽从窑里走出来，笑盈盈地把靳新民迎接回窑里，说：“我正给你割个碗柜柜，下木料哩！”

    “让我咋能补报起你们对我的恩情呀！”靳新民感激地说：“中午过我家吃炖肉吧！”

    “噢！你不来吼喊我，我也准备去吃，我又是个不取心的人。”说着，从碗柜里取出二个盛酒的黑陶瓷罐子，热情地递给靳新民，说：“我这是耍木匠手艺，人们给送来的，怕排不上队，有些人提前打点我的，我也从来不喝烧酒，你就先拿回去，中午吃肉时喝吧，今天正好是过二月二嘞！我们这地方时兴过这个节！”

   “噢！真是感谢富宽哥了……”靳新民激动的眼泪汪汪，又强调说：“你一定要过来啊！你们这地方村里的人真好，把我们当亲人对待……”

   “五湖四海都是朋友哇，这是咱们梦也梦不到的缘份！再不要说心多的话啦。”牛富宽一边说，一边又骑在长条凳上，用推刨在木板上“哧溜哧溜”地推了起来，不时的还拿起正在下料的木板来，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斜瞅着木板，看是不是推刨的平整，做着重复的动作，看得出来，这小子的手艺的确不错。

     靳新民返回牛富成窑里，雾气已散化了不少，男人们都坐在东窑炕上围成圈子正打扑克牌。扑克牌很小，略比火柴盒大些，上面印了些古怪的图案，看上去挺有看头，这也是从山西省凤凰城买回来的，是很时兴的一种娱乐玩具。嘈杂嘻笑声，呜叽呐喊声，肉香味，小兰花旱烟味，脚汗奇臭味混杂一起，把个窑洞染混的不成样子，呛的人缓不过气来。墙角里熟睡的牛换换被烟气熏的咳嗽了几声，气圪咹咹地哭了起来！

     靳新民连忙跑过西窑，吼喊牛富成老婆：“嫂子哎，换换被烟气熏醒了，你快抱过西屋吧！”

    “哎！”换换妈正双手搓着糕面，腾不开手。

    “噢，只顾乐了，把个换换也忘啦！”张喜梅急忙跑过东窑，一边嘲呺那一炕男人，一边上炕把换换连同包布抱起来递给站在地上的靳新民，嗔怪地说，“这群灰圪榄们，尽是些砍球货，一耍起来，就管前不照后嘞，活脱脱得像些土匪！”

    靳新民抱住递过来的换换，接连地在换换脸上“嘣嘣”的亲了几口，说笑道：“岳丈亲亲女婿哇，长大了肯定亲不上嘞！”

    满窑耍扑克牌的人“哗”地笑了起来。

    靳新民把牛换换抱过西窑，何秋兰连忙扒上炕，把啼哭的换换递给老婆，说：“快奶一下女婿哇！”

    “嗯……何秋兰忙着解开衣襟，给换换喂奶，也逗笑说：“丈母娘给女婿喂奶，估计你们谁也没听说过哇！”

   “哈哈哈……”

   “嘻嘻嘻……”

西窑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喜喜哈哈的笑声，婆姨女子们个个失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这笑声，笑的放荡不羁，把英英也给吵醒了，也圪咹咹地哭出声来。

“吃饭啦！吃饭啦！赶快收起打扑克摊状吃饭哇！”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吼喊着。    东窑里的男人们“轰”地一下，扔下手里的扑克牌，连忙各找各的座位，有的跳下地出院外小解。女人们吆喊说：“筷子不够用，谁能出院里撇些树棍棍哩，不嘞的话，还得拿手抓嘞！”    几个年轻的后生，“哧溜”地跳下地，出院里捡干树枝，“噼里啪啦”声中，掰断了树枝，长短不一，急忙拿回窑里，放在炕中央，然后爬上炕，挤挤插插的围了一大圈子，准备吃饭。       

“呯呯呯……咣当……咣当……”连住几声的大麻炮在院外的石头墙上喷着火焰，冲向天空炸响……    窑里的人们惊奇地说：“谁在响炮嘞！”  

 武大翠听到响炮声，忙推门出去看，她是想借这个机会，吼喊自己的男人过来吃饭，生怕误了自己男人的那口吃禄。  

她看见是自己的男人牛富宽，才放心的扭头返回窑里，顾意把两扇黑污的门“噗啦”一声关上。   “你快回咯吆吼富宽过来吃饭了哇！”牛富成老婆一边往两个大盆里舀肉，一边催促武大翠说：“操心富宽吃不上肉肉的哇！”   “管恁狗日的嘞！”武大翠口是心非地说：“有福还得个人自动哩！”    张喜梅又嘻讪说：“一口吃了颗李子，谁不知谁的底子！你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是自己吃不上，也不能让富宽吃不上哇？亲的厉害嘞！”  

说笑中，东西窑里的饭摊状上就各端上了一大盆炖肉焖山药圪蛋，奇香惹馋。人们个个争先恐后地夹着吃肉，时不时还圪抿一口烧酒，就着烂腌菜。女人们用铁匙铲上一块块软黄软黄的素糕，连续不断地往盆里杵。人们争先恐后地把筷子伸向盆里，首先挟的吃肉，不一会，一盆肉就吃的所剩无几了，武大翠又往盆里添加了几勺焖山药，人们知道，肉是没有再加的可能了，有的人挟着油浸浸的山药吃，也有的人把素糕挟住，在肉汤里蘸几个来回，动作麻利地把油浸浸的素糕往嘴里送，咬嚼的特别香，个个嘴角溢油，吃相虽然不好看，但吃得的确是很尽兴……

    【作者简介】

       樊志忠，小名樊三毛，男，汉族，1964年生，清水河县城关镇人。1983年参加工作，在韭菜庄乡行政执法局工作。中共党员，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函授学历。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呼市作家协会会员、呼市长城科普学会理事，清水河县作家协会会员，晋绥网红色采编成员、内蒙古融媒网、呼和浩特日报通讯员，红色老牛坡摄影报道员。清水河县文化艺术成果特殊贡献奖获得者之一。其作品发表于人民周刊、网易、天天快报、内蒙古融媒网、呼和浩特市日报、晋绥网等网络平台，并被中国阴山作家网选送“今日头条”“华人号头条”“百花文苑”。业余爱好文学创作，常写些纪实作品，回眸家乡大变化。本中篇小说《黄土地上的清水河》荣获2020年清水河县第四届长城文化艺术成果优秀奖。

作品来源:清河创客

编辑推送: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