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摄·总第2222期）

         小小少年，在不知不觉的牧马过程中，骑马驾驭术越来越娴熟了。和马也有了来自远古洪荒的缘分情感了。

         时间长了，和自己的坐骑，和马倌儿，和伙伴们也都有了感情。那时候的学校周六下午和周日放假，还有暑假，农忙假，我们几年来都在马背上一起“疯傻着”，“快乐着”！有一次我周六下午和父亲出了门，马倌儿看见“黄膘马”背上没人，就问伙伴们我这个“马背上的主人”干甚去了？伙伴们说他和他爸骑自行车去了毕克齐了！他当时就失落地说：骑自行车哪有骑马好玩呢？
       暮色降临，马群在夕阳下和炊烟中回村了。我从镇里回来的村街上碰见站在街上不走的马倌儿，我说你怎么还没回家？他说：我等你的了哇！你的黄膘马一下午都不吃草，老扭头往村里方向看！估计是想你兰！我说：你就灰说哇？黄膘马还能知道个想人？是不你想等的吃我从毕克齐拿回来的糖焙子和大黄杏了？那时候谁有点好吃的都自己舍不得一口吞下去，给处的挺好的小朋友留点，显摆一下友情。马倌儿笑的就说：唉！都想了哇！后晌马群里“跑场子”长毛没人骑着跑，别人骑它它不跑。估计就等你来骑的了！
        我一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长毛马不一定如此！但也可能如此！老猫蛋都说马有灵性！我信！
       说是三国演义中刘备的坐骑名叫“的卢”，在前有大河檀溪，后有追兵的危急时刻，的卢马居然一跳进河，再跳出河，几跳以后就跳到对岸的山坡上了！惊的曹兵面面相觑！
       这是历史上“马跃檀溪”的典故！宋朝的大诗人辛弃疾有专门写“马作的卢飞快，箭如霹雳弦惊”诗句。这描述的就是马通人性的典故。
       老猫蛋有次又独自念叨说，蒙古马在疾跑过程中感觉主人掉下马背，就会戛然而止，用头蹭他的主人。如果主人遭受不幸，在临死前，它会嘶鸣着长跪下来让主人爬在它的背上，从遥远的地方平稳地驮主人回家乡！如果主人伤情严重上不了马背，它会不顾疲劳忍饥挨饿长途奔袭到主人家里嘶鸣报信。
       我感觉人和马都是有感情的，你疼它，他护你，在长时间的相处过程里就是人类的最忠实的伙伴！无论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战争运输，还是走夫贩卒的脚力，还是耕耘田地，它都会助人一半之力。所以，我们土默川的人一般不吃马肉，不吃狗肉，这便是对它们的一种天然感情。
        人和马有天然的灵性去通。马倌儿老有贵和我也一样处出了感情，跟马群里面的伙伴们，我稍稍大一点，在牧马的时候帮马倌儿的忙要多一点，早上去野地里拌马，看庄稼，牧马回村的时候，我们都把给家里猪羊准备好的野菜和草弄好后驮在马背上，这马背上放草和口袋，再骑马回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玩了一天也玩累了，人困马乏，先把草楱放在马背上左右平衡放稳，这个头小的人上马就吃力了！然后我扶比我小的上马，马倌儿再扶我。最后他找个高的土坡再顺地势上马！全部人马都上了马，我们才一起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信马由缰自自然然地往回走了。几年了，我们和马倌儿都合作的习惯了，所以我们处的特别好！难怪我出门走一下午他也想的不行呢？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我的伙伴们和我的“黄膘马”呢？几年下来，周六周日和寒暑假，我们的心都在马背上。
        马倌儿说的“跑场子”是牧马过程中，为了防止马儿干吃不动身体发福后行动不便。专门让马跑起来的活动。其实这和人的锻炼身体是一个道理！这就越发给我们提供了骑马赛跑的机会！
       每回的跑场子都在半前晌或半后晌，早晨马儿空肚子不可以强烈运动。中午马儿吃饱了也不可强烈运动。我们选的时候正是马儿能放开四蹄跑的半晌午时候！马儿一拨接一拨地跑，都参加，老有贵的儿马也参加，生葫芦也参加。几十个马都来跑一回，上一堂体操课！
       虽然是体操课，但是一跑起来就成了比赛了！人和人比，马和马赛！这动物和人一样，爱红火。别看平时稀松马趴，一但一群有灵魂的人和有灵性动物到了一起，都想在人前显胜，傲里夺尊！这是天性！

        我有时候想，那些没激情的故作深沉者，不过是暗下心机寻找着最佳出发点罢了！也有装作世外桃源之人，以万事看透的姿态自命不凡，其实他还是在等待着，等待着……就像卧龙等三顾茅庐，等来了刘备桃园结义弟兄：姜子牙渭水河坐石钓鱼，等来了周文王来访贤。自古以来，学成一身艺，货于帝王家。人生都在等着一显身手的好平台。有了好平台，才有显露头角大展宏图的机会。
      跑场子就是一个赛马的平台。赛前的马儿在马群中群情激昂，四蹄刨地，扬头嘶鸣！就等马倌儿一甩鞭子“啪”的一声，马儿就开始拼力奔跑了！
        山老大每次跑场赛几乎都是倒数第一。看它跑的笨呵呵的样子，我们所有人倒对它的老实感到可爱有加！没有人去小看它的速度慢，因为它尽力了！尽心了！在自己的定位上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儿马不用怀疑，每次都是响当当的第一名！不容置疑，跑起来纵横天下，雄姿英发！它的阳刚之美就如阳光男人一样！没有猥琐之像，没有贪鄙之心，对人不玩阴的，热情奔放，忠义双全！仁智皆备！好的儿马让马群的马儿都有安全感！都有踏实依靠感！有时候想，一个国家，一个部落，一群朋友，一个家庭，有这样的领头人该有多好啊！
        生葫芦别看腿粗蹄子大，以为他笨蛋一个，谁知道跑起来如山崩地裂，踏声如雷，鬓毛炸开，威风八面。真是：一分粗野一分猛啊！
       每次跑场，我骑的“黄膘马”和恩义骑的“雪里红”都不相上下！黄膘马本来可以跑的更快一些！好不容易逮着这样的机会，本该快马加鞭足足地过一下赛马的瘾！放开缰绳像飞一样驰骋在草原上不正是我们这些少年跟马群骑马的最高追求境界吗？把恩义的雪里红比赛下去，不是越发少年得意了吗？让他佩服我那多惬意啊！可是，在真正的跑开的时候，我却不忍心放开它的四蹄让它尽全力飞奔，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突然感觉就是心疼它，怕它累着！尽管没让爱骑倾力而跑，但我和恩义都在前几名之内！恩义也看出了名堂，他说：看见你骑马越来越放不开！是不胆子小？怕兰哇！就载还和我比赛呢？怂的哇？我说你知道个鸟？我是怕把长毛蹶着呢！他才说：你是不是心疼你的黄膘马了？我说你难道不心疼你的雪里红？他说：唉！说哇也是！骑了两三年了，也有点儿心疼，怕他累着！
       其他伙伴们不管是第几名，都在扬马加鞭地奔跑，跑的时候，马蹄奔腾，草地一片黄尘滚滚而去……
      黄膘马和雪里红在这种跑场子的赛法中，都发挥不出来它们的优势，我们还是不分伯仲。

        虽然我们这些少年在马背上玩耍的花拳绣腿的功夫煞为好看！可是真功夫到底如何？还未见分晓。只到有一天，检验我们人和马的真功夫的机会来了。也给了我和恩义两马决赛一比高下的机会。
        那天早晨，我们刚绊好马，天阴了。不一会儿天空的雷声隆隆隆由远而近滚着就来了，好像直接要滚在马群里炸掉！闪电划空而过，蓝色的电焰尾巴一抖。就像马鞭一下子甩到马群里了。马群里所有的马都驻足不再低头吃草。双耳朵并拢的紧紧的，四腿直立无声紧张地站在草场上一动不动！顽皮捣蛋的生葫芦也不敢再动了！两个大圆环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空！所有的马群都在自然而然地向立在中心位置的儿马靠拢，儿马此时的马鬃已经直立，英俊的身姿越发显的高大无比，扬起脖子好像它在问天空：老天爷你要干什么啊！别这样咋唬我的群里的人！你若再咋唬，我就要发威了！
       马倌儿老有贵没说话，就看着天空的云，嘴念叨着：云往东，刮大风！云往西，下大雨！云往南，水推船！云往北，稀泥糊糊至圪膝！看了半天突然喊了一声：云往南了，快解开马绊，打道回府！
      “军令”如山，我们纷纷跑向各自的坐骑给马解绊。马绊刚解开，树叶大小的雨点已经伴随着雷鸣电闪哗哗地砸到了草场上了。
       马倌儿大声喊着，要下冷蛋子了，都拿好镰刀口袋，骑上马赶紧往回跑！说话的功夫，雨点又夹着冰雹来了！他带头骑上了儿马，向村里跑去……那儿马四蹄飞起来，就像一团火飞了起来……我一步跨上了“黄膘马”！恩义跨上了自己的“雪里红”！愣建疆跳上了生葫芦……十几个少年伙伴们都在雨中急急上马，几十匹马向村里狂奔而去！隆隆的马蹄声排山倒海而来，震的大地发颤。马倌儿的儿马在前，我和恩义的马紧随其后，我们二人今天放开了缰绳，任凭马儿驰骋如飞。由于风雨太大，雨和冰雹打的我睁不开眼睛，我只能伏下身体贴在马背上任凭这马儿施展浑身的本事，这黄膘马跑起来四蹄飞腾，身体跃起来，过山梁土包像平地一样一跃而去，虽然是腾空飞奔，但是，骑在它的背上，我感觉它还像平川一样稳而舒适，而且跑的越快我越没有紧张感反而越发稳健如飞！此时才感觉到什么叫好马！耳边除风呼啸着擦耳而过，什么也听不到！偶然向左侧瞥一下恩义的雪里红，但见他的马头紧贴着我的黄膘马的后腿左侧，略后一马头而已，拢着小耳底头急驰。恩义和我一样也被风雨压的抬不起头来，后面的马队紧随前后，风雨大作，有人喊什么也听不清楚，就听见雷鸣电闪下万马奔跑马蹄踏地的惊天盖地的声音。
       东牧场到村里有五六里的路，马群里的马在疾跑如飞的路上渐渐拉开了距离，在雨帘中成了一条线，打头的是儿马，马倌儿老有贵不亏是多年的马倌儿，奔跑中还在时不时的扭回头来看他的马群……呼喊着我们！
       狂风暴雨中，听见恩义喊我，龙哥你的口袋快掉下去了！我不由地腾出手来拉座下的口袋，此时，黄膘马就自动减速了，恩义的雪里红超过了黄膘马，等我把空口袋拉到了屁股下马背原位的时候，黄膘马好像看见了似的又加速而飞了起来……
      在风雨中疾驰，感觉路很慢长，又感觉速度特别快，我担心路滑别把我的黄膘马滑倒，时不时想拉缰绳让它匀着点劲儿和速度。过沟沟坎坎的时候我不由地配合它提气呼吸和起身抬腿，以减轻它的负重！达到人马和谐一体！可这马怕主人被雨淋着似的急奔如飞，这个时候的马我想忠心勇敢堪比秦琼的黄膘马了！比刘皇叔的的卢也不差分毫！就是不知道比成吉思汗的白马如何？

       当马倌儿的儿马嘶鸣起来的时候我感觉饲养院估计该到了，这头马真不亏是头马，到了目的地它就提醒它的马群了！好一种有责任感的天性！我一抬头，看见饲养员老猫蛋披着个烂麻袋当雨衣早早就站在风雨中的大门口等着我们呢！大栅栏门早拉开了，比平时开的门户大的多，我们鱼贯而入，他一个二个地数着数儿……黄膘马和雪里红同时进了饲养院的大门……
       所有的马儿直奔自己的“家”跑去！小点底点的马进马棚没事，这高头大马你骑马进它“家”的时候可是最危险的事情，你如果来不及伏身低头，你的头就会撞坏在马棚顶的房梁上，重者一命呜呼，轻者不死带伤！因为马速太快，你的思维慢一秒都是大祸，大雨滂沱中，我还看不清前面的时候，更没来的及想的时候，黄膘马已经跑到了它的“家”口，我当时反应到：完了！这下完了！往下跳都来不及了，只好闭起了眼一边听天由命一边自觉地尽力低头伏身，突然，我的黄膘马四蹄顿驻，一步也不往前走了。惊奇中我睁眼一看，我的脑门离房梁只有几寸距离了……天哪！我的黄膘马，你这是……
       下马的时候，两腿好像没了知觉，我知道这是马跑中我用力夹马肚的劲儿用的太大了，以致于腿又僵又麻……我不动，马也不动，等我慢慢缓过劲儿来，把马背上口袋拿下来的时候，我的黄膘马才在雷鸣电闪的大雨中进了它的“家”避雨去了。而恩义和雪里红比我早进一步马棚。算是他快我一步。我把口袋当雨披顶在头上一步一步地从饲养院的大门口往自己的家走的时候，雨中听见老猫蛋说：你这娃娃好命相呀！憨厚憨厚，老天招呼！就怕你碰在马圈梁上呢！我说老猫蛋大爷，你说的不假呀！蒙古马好马救主啊！我算是今天开眼了啊！
雨，仍然在疯狂地下着，小伙伴们都在雨中顶着草口袋分奔突豕地往自己的家跑去……

按语：
       史料记载：成吉思汗铁骑西征时，经常靠蒙古马的惊人速度及耐力对敌人进行突然袭击，从而得到胜利。1219年9月，成吉思汗的两位大将速布台和哲别攻打花喇子漠国讹答刺城时因城内保卫工事坚固而未能攻破。哲别带军队退居500里远，并休整队伍。敌探派举国挑选好的快马去侦探军情。得知成吉思汗大军退到500里远时，城内卫军便放下心来，放松了警惕。蒙古大军休整几天后，有一晚哲别突然下令，率大军进攻讹城。大军夜行500里次日清晨到达城下，进行突攻。蒙古马的速度太快，快的出人意料！刺探军情的马提前回来报信，他还没跑到城边的时候，蒙古大军已经围城了。探马居然进不去城里。因城内毫无准备，成吉思汗大军轻易攻破了城，并获全胜。此后蒙古马的速度便让所有敌国胆战心惊！

      【作者简介】

        经纶，土默特左旗人。八五年高考入内蒙古警官学校毕业。一直在内蒙古政法系统工作。现为呼和浩特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阴山作家网副主编。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文学刊物和文化平台。三十余年警界工作生活的积淀，让他握枪的手又拿起了笔，用文学尽抒一个思想者对社会和人生的初心和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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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作者供稿

• 编辑推送:【文仙雅阁】微平台~主编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