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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体小说】《黄河头道湾》续(1138)
2020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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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体小说】《黄河头道湾》
《杨柳河》
邢永晟
二
黄河说开就开了,气势磅礴,浊浪排空,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冬眠,此时变得分外活跃,杀气腾腾,如同万马奔腾,滚滚向南奔流。前几天河面上还飘浮着明灿灿的冰块,此时一片也瞭不见了。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河风一吹,让人身上感觉冷嗖嗖的,不由得直想往紧裹衣服。偶尔有下游上行的大船,走在刺骨冰水里的河路汉们把号子喊得震天响,仿佛这样就能吓退冰冷,让自己冻木的双腿恢复知觉。
杨柳河码头站了不少人,叽叽嚷嚷,有的看热闹,有的为河路汉们送行。孩子们在人群里打打闹闹,惹得梁船主直翻白眼,不断呵斥:“狗日的,不信就撒脱掉进河里淹不死一个!”
梁船主的十几条船已全部从旱滩起进河里,小五錾船、七錾船、大船,不分先后顺序,一字排开。河路汉们在码头和各船之间忙碌着,上上下下,有的整理纤绳,有的搬运生活用品。
岸边攒起的泥土堆上香烟袅袅升起的时候,人们知道船队就要启航了。
梁船主从码头上走下来,走向头船,几十个河路汉聚集过去开始上香。李江手里提着叉套气喘吁吁跑过来,海生将手里烟气缭绕的香分给李江一些。当梁船主点燃黄表纸敬开河神,河路汉们也开始将燃着的香插进河泥,跟着下拜。拜毕,河路汉们纷纷离开头船,回到各自船下,开始宽衣解带,露出被冬天捂得白白光光散发着热气的身体,或高或矮,但都十分结实健壮。河路汉们将衣服扔上船,背起冷冰冰的叉套,“啪达”“啪达”将绊拐挂在纤绳上,等着起锚。
梁船主登上头船,好似一位要率领大军亲征的将军,站在高高的船头,回望一眼后面排成长龙的十几条大船,尖着嗓音喊:“起船了——”
河路汉们整齐而哄亮地回应道:“嘿哟!”
头船上的河路汉已经握住纤绳,向前躬着身子,纤绳紧绷。河岸上的人们不再说话,似乎还屏着呼吸,孩子们也都不再追赶打闹,阳光也好似定格,都在庄严肃穆地等待着这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头船老艄起锚,登上船头。
老艄喊:“弟兄们,一起喝起来——”
河路汉们应答:“嘿哟。”
老艄唱:“嘿哟——”
河路汉们应答:“嘿哟。”
老艄唱:“嘿哟——”
河路汉们应答:“嘿哟。”
头船在老艄和河路汉们“嘿哟”声中开始晃动,幅度越来越大,如同一只受伤的肥鹅艰难地在水里挣扎。接着,大船前后摇晃,缓缓离岸,向前游走。
等到头船的速度提升起来,老艄唱起了船歌。
老艄唱:“万古行船水上漂哟——”
河路汉们应嗬:“嘿哟。”
老艄唱:“今天离家啥时回哟——”
河路汉们应嗬:“嘿哟。”
老艄唱:“留下妹子好可怜哟——”
河路汉们应嗬:“嘿哟。”
老艄唱:“妹子天天望穿眼哟——”
河路汉们应嗬:“嘿哟。”
老艄唱:“哥哥在外好牵挂哟——”
河路汉们应嗬:“嘿哟。”
河路汉们有节奏地拉着船走着,头船在浊浪中由慢及快,劈波斩浪,逆流而上。
众人划浆开大船。接着,二船、三船、四船、五船……在各船老艄和河路汉们的吆喝声中纷纷离岸。河岸上变得嘈杂起来,河路汉们的号子此起彼伏,老艄嗓音有粗有细,船歌互答,五花八门。老艄们现编现唱,看见什么唱什么。有的触景生情唱离愁,有的想起拉船苦唱生活艰难,有的唱家庭穷困娶不过媳妇,有的唱向往的幸福生活,还有的在拿码头上的某一个人取笑,唱出一些荤笑话。霎时间,大船和号子声填满了整条黄河,如同荤菜素菜一齐上桌,整桌人行起酒令,气氛突然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河路汉们弓着身子,一个个如同弓虾,在肌肉的张弛间,每踩一步下去,如同一根根铁桩打进河水里、烂泥里或岩石上,坚定而有力量。河路汉们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带着全家人极大的不放心和思念,也带着对前路的未知和渺茫,离开码头,离开杨柳河,离开亲人。
船队一字儿排开,向北出发,渐行渐远,把抹着眼泪的女人们远远地丢在码头上,直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王绳匠收麻回来,得知李江跑河路走了,问水月说,李江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水月说,我也不知道。王绳匠说,你怎就不知道?水月说,上包头,用不了多长时间;要是进后套,走的时间会长一些;再要是遇上短盘货,那就更没日期了。
王绳匠生气地:“李江这不是躲我嘛!”
水月解释说:“他不是躲你。”
王绳匠说:“不是躲我,怎就趁我不在偷走了?”
水月说:“码头上的人都看见了,他不是偷走的。”
王绳匠生气了,说:“明明是趁我收麻不在偷走了,怎就不是偷走的?”
水月继续平静地解释说:“他真的不是偷走的。”
王绳匠说:“我不管他是真的偷走,还是假的偷走。他走了,绳钱怎办?我说的是绳钱!”
水月答不上话来,有些委屈地瞪着王绳匠。
王绳匠说:“你瞪我干嘛?我说得不对?”
水月又回到原点,说:“他不是偷走的!”
王绳匠说:“你还有理了你!他走了,你是不是也想把我赶走?”
水月说:“我又没有赶你走。”
王绳匠说:“他拉船走了,家里没个男人,他是不是安顿要你乘机把我赶走?”
水月没料到,王绳匠还真把李江留给山杏的话猜到了,不知道如何回答。王绳匠生着闷气,也不再理会水月。良久,水月打破沉闷,由不住问王绳匠说:“王绳匠,李江他拉船不在,你还等不等了?”
王绳匠说:“说你赶我走,你还不承认。我走,你让我去哪?我老婆娃娃还在炕上,你让我去哪住?”
夜里,水月铺好炕,王绳匠坐在炕边没有动。水月给柳丫脱去衣服,取过枕头,将柳丫的小枕头放在她和王绳匠枕头中间。柳丫看着自己的枕头,抬头看一眼王绳匠,抱起自己的枕头要去水月的另一边睡。水月将柳丫抱回按在她和王绳匠的被窝中间。柳丫抬头看一眼王绳匠,想爬起来,水月按着不让起来。王绳匠抱起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走出门。
水月看着王绳匠出门,顿了一下,冲着王绳匠的背影喊:“堂前没烧火,不怕冻死你!”
王绳匠没有答话。
李江拉船走了,水月一时还不了钱,王绳匠有家不能回,寻思着去问保长借钱。保长说,你以前赊我的麻钱还没有结清,你还欠我麻钱呢!王绳匠说,等李江拉船挣回钱来还了我绳钱,我把借你的钱和麻钱一起还你。保长不答应。
王绳匠前脚刚走,水月后脚就迈进保长院子里。
水月站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喊:“保长,保长在家吗?”
保长突然从南房钻出来,幽灵一样出现在水月的面前,把水月着实吓了一跳。
保长嘿嘿一笑,问:“水月好妹妹,找我有事?”
“保长,我想问你借钱。”水月说。
“借钱干吗?”保长问。
“还王绳匠绳钱。”水月回答说。
“哦,哦,还王绳匠绳钱?好说,好说。”保长说完,思忖着,围着水月转了一圈,打量着水月,最后盯着水月的脸看。
水月被保长看得不好意思,问:“保长,你借给不借给?”
保长突然加重语气说:“我凭什么借给你钱?”
水月一愣:“保长要是没钱,那我就走了。”
保长又缓和语气说:“哎水月水月,等一等。我借给你钱,你给我什么好处?
水月思考着说:“等李江回来,给你帮个工。”
保长说:“我要他帮工?”说着,靠近水月轻声说,“只要你答应给我好处,我就借给你。”
水月问:“保长,我能给你什么好处?” 保长回头看一眼屋门,走到水月跟前,盯着水月挤出一丝笑,低声问:“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水月感到保长靠得太近,向后退了一步,说:“保长想要什么好处?”
正在这时,李三从院门口突然进来,喊:“保长,我回来了。”
保长一愣,扫兴地:“回来就回来嘛,大惊小怪的吆喝什么!”
李三看到水月,说:“水月也在啊?”
水月说:“李三出远门去了?”
李三凑近水月,贼眉鼠眼地左右看看,说:“我过河西去见小野田……”
保长故意咳嗽,警告李三不让说,李三看一眼保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水月说:“保长,你们有公事,我就先回去了。”
李三替保长回话说:“水月要回去了?有时间过来坐坐啊!”
水月答应一声匆匆走了。
李三看到水月走出院门,对保长说:“ 保长,小野田队长对你大大的夸奖,还赏你了,你看。”
李三说着,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五块大洋,拿起一块,吹了一下,支在耳朵上听。
“拿来,拿来。”保长乐得眉开眼笑,夺过大洋,把刚才的不愉快全丢到了脑后。
王绳匠和水月都向保长借钱,引起了保长极大的兴趣。王绳匠挑着绳车来到攒绳场地,刚刚放下绳车,保长就匆匆赶过来。王绳匠看到保长走的兴冲冲,就问保长有事?保长说,王绳匠,咱们做个买卖,你看行不行?王绳匠不知保长想干什么,以为与攒绳有关,就十分感兴趣地问保长做什么买卖?保长说,李江欠你绳钱,你欠我麻钱,咱们一顶帐,你就不用还我麻钱了,我直接问李江要,你看行不行?王绳匠听了,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不行。保长问,怎不行?王绳匠说不行就是不行,也没个什么原因。保长听了,生气地说,你不要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嘛!
王绳匠回到家里,得知水月去问保长借钱,一切就都明白了,但嘴上又不好跟水月说明白,就对水月说:“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保长借钱了!”
水月不解,问:“为什么不要去找保长借钱?”
王绳匠严肃地:“不要就是不要,别人的钱可以借,保长的钱绝对不要借!”
水月问:“为什么?”
王绳匠感到不好劝说,就干脆说明:“我欠保长麻钱,你问保长借钱,保长提出顶帐怎么办?”
水月一听,高兴地:“那不更好吗?就等于我还了你绳钱,你还了保长的麻钱,那你就再也不用在我家住着了。”
王绳匠一听急了,说:“我要钱买棺材,这么一顶,你给我买棺材呀?”
水月听了,“扑哧”笑了。
王绳匠恼怒地:“笑什么笑?”
王绳匠提出不让水月向保长借钱,水月就再没有去找保长借钱。几天过去了,王绳匠也不敢再催促水月还钱,生怕把水月逼急了,再去找保长借钱。可是,保长却等不急了。这天,趁王绳匠攒绳不在家,保长亲自登门了。
保长走进来,看到水月在院子里忙,就问:“水月,王绳匠在不在家?”
水月说:“王绳匠一早就出村攒绳去了,保长找王绳匠有什么事?”
保长说:“不不不,我找你。”
水月一愣:“保长找我?”
保长问:“水月,这几天怎不去我那儿借钱了?”
水月顿了一下,说:“我,我……不想借钱了。”
保长说:“你看,你在杨柳河,也没个亲戚帮忙,只要你水月张开口,我还能不借给你?”
水月不说话。
保长靠近水月,盯着水月的脸说:“李江拉船走的时候跟我说,他不在,你要有什么困难,让我帮你。再说,我毕竟是你们的保长嘛,保长保长,村民有什么难事,我能保就保,这才是称职的保长嘛!你现在急需要钱,我有钱,我就应该借给你嘛!”
水月说:“我不借钱了。”
保长问:“为什么不借钱了?王绳匠的绳钱,还清了?”
水月说:“没有。”
保长追问:“没有还清,那你怎就不借了?”
水月被保长逼得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说:“王绳匠不让问你借钱。”
保长一惊:“王绳匠?……他王绳匠算什么东西?他不让你借,你就不打算借了?”
水月象做了亏心事,低头盯着脚尖,不答。
保长走到水月跟前,说:“我真心想借给你钱,你想借多少?”
水月问:“那你是不是要顶帐?”
保长说:“顶帐?……对对对,也可以顶帐。”
水月说:“那我不能借你的钱,王绳匠不让顶帐。”
保长说:“行行行,不顶帐就不顶帐。”
水月问:“保长真的同意借给我钱?”
保长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答应给我好处。”
水月说:“我能给你什么好处?”
保长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你说能给什么好处?”
水月不明白地:“男人和女人?”
保长说:“水月,你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道?我媳妇瘫了三年了,生不了娃娃,只要咱俩一起生个娃娃,还提什么钱不钱的,我的钱还不是你的钱?”
保长说着,向水月靠近。
水月向后退了一步,紧张地:“保长,不要……”
正在水月被保长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突然院门被推开,王绳匠挑着绳坯走进来。
保长一愣,假装拿起墙角的麻看。
水月跑过去帮助王绳匠放下绳坯,说:“王绳匠,今天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绳匠说:“麻不够了,我回来取麻。”
保长将手里的麻扔下,瞪了一眼王绳匠,扫兴地离开。
王绳匠扭头看到保长走出院门,问:“他来干什么?”
王绳匠根本没有想到,保长会来找他麻烦。早上从家里来到攒绳场地,王绳匠刚把绳坯挂在绳车上,保长和李三就领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攒绳场地。保长头上戴着一顶伪军帽,围着王绳匠和绳车转了一圈。王绳匠一看阵势不对,就问保长有什么事?保长没有答,从头上摘下伪军帽,用手指弹了弹,一挥手,几个人扑上去,抢走了绳车。
王绳匠要不回绳车,想一想都是李江欠钱惹的祸,就回家向水月发牢骚。
王绳匠说:“保长要赶走我,把我的绳车全没收了,你得想办法给我弄钱!”
水月问:“保长为什么要赶走你?”
王绳匠说:“保长说村里不准留外人,全村有多少人,皇军过河前数过数的。”
水月说:“李江他们船估计快回来了,回来就能还你钱。”
王绳匠说:“快回来了?保长现在就赶我走,我是一天也等不了啦。李江什么时候回来,你让我还的等多长时间?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当初他就不应该偷跑嘛!”
水月说:“他不是偷跑。”
王绳匠说:“怎就不是偷跑?”
水月说:“不是偷跑就不是偷跑,你不要再说李江偷跑。”
王绳匠说:“没见过你这么翻蛋的女人!”
水月显得有些激动,说:“我怎就翻蛋了?你说说,我怎就翻蛋了?”
王绳匠口气也变得硬朗起来,说:“不翻蛋?不翻蛋你还钱!还钱呀!你不是还不了钱嘛!还不了钱,还嫌人说你了!”
水月也大声吵起来,说:“我怎就不还你钱了,是你不让我问保长借钱!你还有理说我了!”
王绳匠说:“我不让你问保长借钱了?我是怕你和保长顶帐,只要你能借回钱来,我管你问谁借钱,我只认钱,不认人!”
水月急出了眼泪,说:“好,我现在就去找保长借钱!”
水月说着,走出了门。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邢永晟,就职于清水河县宣传部。
作品来源:作者供稿
编辑推送: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