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郝洪山

哥哥亚山

       哥哥亚山大约比我大六、七岁的样子，也是我们兄弟姐妹中的老大。在我们还小的那个时候，谁的家里要是有一个哥哥是一件足以能让你神气十足和底气十足的事情。所以，从小的时候哥哥就是我心中崇拜的偶像。

       记得那时我对哥哥的崇拜，还并不是因为他的学习优秀，而是因为他的体育出众。哥哥当年在体育方面还是一个多面手。比如，他不仅跳高经常在学校的运动会上拿奖；踢足球他也是校队的主力守门员。打篮球亦是一把好手。小时候，我曾经在他们学校的足球场上看过哥哥他们的训练，哥哥在球场上那一扑一跃，一招一式，无不都是让我好生地羡慕。据说当年踢后卫的哥哥曾经从后场一个大脚竟将球踢进对方的大门。

       说起来，我之所以后来走上了专业体育的道路，也是与小时候哥哥对我的影响密不可分的。因为，在我们那个年代里，运动员与战斗英雄一样，都是我们那个年代最敬重与最仰幕的人。至今我还记得当年在哥哥房间的桌上有一张中国男篮与前苏联红星队比赛的照片。照片上是中国一个小个子队员跳在空中与前苏联巨人克鲁明在争抢篮球。记得当时那张照片的名字好像就叫“夺球成功”(后来我知道了那个“中国小个子”叫马清盛)。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张照片也可以说就是对我最早的篮球启发和启蒙。因为，可以说就是从我看到了那张照片以后，我开始有了一种憧憬、有了一种向往、有了一种理想……

        至今，我依然对哥哥当年在我们市灯光球场上比赛时的风采记忆犹新。以现在的眼光看，哥哥当年在篮球场上还不是那种风头强劲、“攻城掠地”的得分手，而是一个恪尽职守、尽心尽力的“优秀蓝领”。实事求是地讲，哥哥当年的身体素质和跑跳能力要比他的篮球技术更为出色。所以他在篮球场上起的作用更多的是防守的屏障与篮板的保障。一般来说，哥哥的这种角色一定是不会像得分手那样们出彩和抢镜的。然而却也一支球队要想取得胜利尤其不可或缺的。至今哥哥当年在球场上的那一跳一抢、一防一传的潇洒，依然是让我记忆犹新。

       如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也是到工厂上班不久的哥哥去上海学习。他知道我那时开始喜欢上了体育，哥哥就在他回来的时候特意给我买了一件白玫瑰牌玫瑰红的运动衫。当我看到这件运动衫的时候，不禁也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每次穿着它上学或上街的时候，我总都会是满满的自豪与骄傲。

       ……

       正如一个家庭的命运一定是与国家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一起的一样，我哥哥的这一生也是一直与我的父母与我们家庭的命运一起经历着跌宕起伏的。在那个非常的年代里，做为我们家老大的哥哥在父亲遭遇了变故与不幸后，他便一直跟随着母亲从鹤壁到焦作，又从焦作到山东菏泽，最后又从菏泽回到了鹤壁的颠沛流离。如今，已经年过古稀的哥哥依然还是留在了父母工作和生活过的那片土地上，依然还是选择了守护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和我们家人的身边。虽然说起来，哥哥这一生的命运可能是不由自主、甚至是不由分说的被改变许多许多了。但是，哥哥从小给我带来的那种骄傲、那种启蒙和那种关怀却在心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哥哥小时候在焦作

     小时候的哥哥与姐姐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哥哥姐姐和父母亲在北京

我和哥哥姐姐小时候与父亲母亲在一起

 姐姐笑山

        在小的时候，我对姐姐一直也是有些敬而远之的。因为，在小时候我总觉得姐姐有些“厉害”和“霸道”。当年我们家在很长的一个时期里，因为父亲母亲他们工作繁忙经常都是不回家。而那时我们家和我们兄弟姐妹都是由从焦作一起过来的阿姨在照顾的。记得小时候我们孩子们吃饭有一个小饭桌，每人还都有一个带有靠背的小凳子。而姐姐那个小凳子却是与众不同的，而且她还特意在小凳子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但凡只要是发现有谁坐了她的小凳子，她也总会是不依不饶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时候，父亲为了培养我们的劳动观念，要求哥哥姐姐和我每到节假日的时候都要去参加义务劳动。这其中也包括去打扫我们市委家属院的公共厕所去打扫卫生。当年所谓的公共厕所也还是旱厕，不仅乱糟糟而且是臭哄哄。记得每次去打扫公共厕所时，姐姐总是觉得很难为情。有时为害怕被别人看见，姐姐还会或蒙上纱巾或戴上口罩后再出去打扫公共厕所。后来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不仅仅是十分严肃地批评了姐姐这种劳动态度，而且还以此教育我和哥哥都要克服“骄、娇”二气，要培养自己艰苦奋斗和热爱劳动的好习惯。而且还要我们向劳动模范、北京的掏粪工时传祥学习，学习他那种情“宁愿一人臭，换来万家香”的思想。

       在后来那个非常的年代里，我们的家也与当时的社会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母亲在一夜之间都成为了被批判、被打倒的对象，而姐姐从小的文艺梦也是就此中断。尤其是在父母亲都进了五七干校之后，我们孩子们虽是名义上还有个家回，但却已经是群龙无首小鬼当家了。记得在那个“停课闹革命”的那个时期里，或许也是受到了造反有理的大潮流影响，我在家也开始经常与姐姐发生“正面冲突”，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因为一言不合我和姐姐还会相互动手地扭打在一起。

       记得我们的长大和改变是从姐姐上山下乡以后开始的。那时，父亲母亲还在干校劳动改造都不能随便回家。刚在一个集体小工厂当上了铆焊工的哥哥上班也经常是三班倒的自顾不暇，而姐姐她又远走郊区上山下乡。所以，在我当兵之前的一二年时间里，我们家里也就只剩下了十三、四岁的我和弟弟妹妹。那一段时间里自己买菜买粮、自已洗衣做饭的自己照顾自己。也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似乎才知道了什么才叫难过、什么才叫无助和什么才叫依依不舍。

       姐姐当年上山下乡的那地方是我们西边山里的一个叫张公堰的村子，离我们市区的家约有十几公里的样子。别看只有十几公里的路，那时却是既公路又无马路且都是山路，每次去一趟都是需要翻山越岭地步行走去的。那个时候，我不仅时常在给姐姐送一些生活用品时徒步到她们那里去，而且那一个时期我们学校也都经常是学工学农的没有好好上课。所以即便是平常无事时，我也会邀上小伙伴儿一起边走边玩边嬉闹的跑到张公堰去姐姐那里遛遛或混上一顿饭吃上些烘柿子、熟玉米和蒸红薯，。

       记得当时姐姐和她两个同学住在一个农家小院里，石头砌成的房子里放满了农具、工具以及生火做饭的家伙什儿。每天她们几个知青都会起早贪黑的和社员们一起去上山筑渠、下地种田、回家做饭。每次到了张公堰看到了那山、那树、那石墙、那石屋和姐姐她们的那时那刻，我总似有一种走进了朝阳沟和看到了银环拴保她们一样的感觉。而且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发现，上山下乡以后的姐姐也有了一个"从被别人关心到主动去关心别人，从被别人照顾到懂得照顾别人”的很大改变。那一个时期里。姐姐在每次请假回城的那一天或半天的时间里，姐姐总会一进家门就开始给我和弟弟妹妹洗衣服做饭，并且还要把家里的里里外外打扫一个遍。每次在临走前，还会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们一些注意事项。后来我去当了兵。再后来，从乡下返城后的姐姐也和父母他们一起又回到了焦作。然而世事难料的是父亲在焦作期间含冤去世后，母亲又带着哥哥、弟弟被迫返回了山东菏泽老家。而在那一段极其艰难的日子里，姐姐为照顾妹妹倩倩在焦作的学习生活又不得不留在了河南。而且这一待就是五、六年的时间。直到1979年父亲的问题得到彻底解决和母亲又重新落实了政策再次回到了河南……

       2000年在母亲过世以后，尤其是在姐姐也退休之后的这些年里。她可以说是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操心与维系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所有事情上。比如哥哥弟弟和妹妹的工作生活、身体家庭以及所有的大事小情上。每年的节假日、清明十五和一些纪念日，姐姐都会提前从焦作赶到鹤壁亲自准备和安排一切。对于我们全家而言，如今的姐姐就像在代行着母亲之托一样，始终关心牵挂着我们兄弟姐妹和我们孩子们的一切。因为在现在姐姐的心里，无论任何时候，家一定要在；无论任何时候，家人一定要健康平安……

        姐姐小时候在焦作

             小时候我和姐姐在汤阴岳飞庙

       小时候的姐姐和倩倩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当兵前的合影

弟弟铁山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太清楚，当年父亲给我们兄弟姐妹取名字时不论男女为何都有一个“山”字。不过，弟弟铁山的这个名字倒并不太难理解。因为弟弟就是出生在那个大跃进的时代和大炼钢铁的时期。所以也才有了他的“铁山”这个名字。

         当年父亲母亲他们因为工作繁忙铁山的小时候是在山东菏泽的姥姥家长大的。直到他快该上学的时候，父母才把铁山从山东老家接了回来。现在我还依稀记得当初在父亲办公室门前的葡萄架下第一次见到铁山的场景。小时候的铁山圆头圆脸，很是可爱。或许是在老家长大的缘故，他当时的性格多少有些腼腆，不太爱说话，每次见到人都会流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铁山从小性格随和，所以从小他的人缘就很好。在刚从山东老家回来之时，因为他那时的皮肤还有些黑，所以他的小伙伴们都喜欢叫他为“老铁”。

       其实就在铁山上学不久的时候，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便突如其来。他不仅和大家一样的无学可上了，而且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和父母家人一起享受多少家庭温暖与幸福时光时，便又因为父母的政治命运多舛而失去了自己应有的童年。

       记得在后来父母亲进了五七干校的一段很长时间里，家里只有我带着弟弟铁山和妹妹倩倩相依为命。那个阶段里我们三个小孩子的生活状态，用“吃不饱，穿不暖”来形容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的。尤其是对于还只有十一、二岁铁山和八、九岁的倩倩来讲，在那样的一种受尽了白眼与冷遇的政治氛围与生活状态之下他们与一直调皮捣蛋的我相比则更是显得无助与压抑。

       后来，铁山也随着我们家从鹤壁到了焦作，在焦作还没有过上几天安稳的生活，便又在父亲去世后随母亲与哥哥一起回到了山东菏泽。在那几年的时间里我每次从新疆回家探亲，又都是要从以前的河南改往了山东菏泽。记得有一次回菏泽探亲的时候，我还特意和铁山一起去了他正在下乡的那个知青点看了看他的居住条件和生活环境。而且在我和他们知青点的同学或干部聊天中，可以看得出铁山当时无论是在知青点的表现、还是和大家相处的关系都还是相当不错的。大约是在1977年底的我那一次回菏泽探家的时候，正逢部队在菏泽招兵，而且在当时铁山也报了名。为了更进一步地了解接兵部队的一些情况，我特别还去找到了当时的接兵干部聊了很长的时间。那一年，铁山也终于是如愿以偿地当了兵。这在当时对于我们这个可以说一直是多灾多难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件难得和久违的大好事。

       1979年5月，我们新疆军区体育代表团到北京参加全军第四届运动会。在大会休息期，我专门请假去了一趟铁山他们位于北京南口的部队驻地。记得铁山当年部队是在工程兵部队，不仅施工任务繁重而且生活条件艰苦。不过铁山在那里的表现却是受到了连队干部和战士们的一致好评。那一次，我还特别向他们连队给铁山请了个假，带着他逛了逛北京、走了走亲戚。最后，我们弟兄二人还在大栅栏的新大北照相馆照了一张有着特别纪念意义的合影。

       最让我们家人们为铁山感到自豪的是他在从部队复员回地地方之后，又开始从基层干起，认真学习、努力工作、谦虚谨慎，深受组织的信任和群众的好评。尽管后来他一步一步地从基层到机关、从区里到市里，直到2000年又担任了市政府的领导，但他依然还是始终如一的谦虚谨慎、兢兢业业、认真务实和密切联系群众。可以说，铁山这一生为工作鞠躬尽瘁，对物质无欲无求、对家人充满热爱。

        还记得铁山刚刚当了父亲时，他给我打来长途电话报喜说：“哥，你儿子取名'郝瀚'，我这个儿子取名'郝天'。他哥俩儿以后联手便是天下好汉了”。

至今当我每每念及想及这一切的时候，我依然是在为铁山感到骄傲的同时，更是在自己心底处有一种难以自抑的心痛与伤感……

   铁山（后左一）和他的小伙伴儿们

    上世纪七十年代铁山在焦作

              我在焦作探亲时和铁山

        1979.5.我和铁山在北京

妹妹倩山

       倩山是我小妹妹的大名。而在我们家里都还是习惯叫她的小名“倩倩”。而且在她更小的时候，我母亲还喜欢叫她“豆豆”。由此可见，倩倩小时候在我们家里是最小的一个，最受宠的一个。然而对于妹妹倩倩而言，却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运动不仅一下子改变了她童年原本应该有的样子，而且还让小小年纪的倩倩开始生活在一种压抑、无助和难以忍受的生活之中。

       倩倩是在她即将上小学的年龄时遇上那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运动的。也可以说她的小学时光更多的是在运动、口号和大批判中度过的。尤其是就在她刚开始要学习与认知社会的时候，又正是父亲和我们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的开始。所以可能在倩倩小时的心理上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家里边，都经常会有一种压抑、无助，甚至是恐惧的心理状态。

       记得在父亲被打倒和母亲挨批判的日子里，大人们谁也已经没有办法再来照顾小时候的我们。在我和弟弟妹妹相依为命的那一段日子里，妹妹倩倩和弟弟铁山一样，平日里都总是少言寡语，很少说话，更很少有笑声。每天也只是默默地在家里或做作业或做家务。在那个时期里，倩倩和铁山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也或者是和小伙伴儿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站在后面听的或者是溜在旁边看的，甚至是远远的躲在一边的。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和不能去靠近任何活动的中心和重点的。

       1972年前后的时候，经省委同意父亲从鹤壁去到焦作养病。在我看来，最祁到了焦作以后的那段时间里，应该可以说是她倩倩真正开始融入了校园氛围和小伙伴儿们的生活之中。那个时候不仅她的性格变得开朗了许多，并且还有了不少在一起谈天说地和无话不说的的小伙伴儿。记得当年我从部队回焦作探亲时看到了倩倩的变化时，也是非常为她高兴的。尤其是当看到她也开始喜欢上篮球，并且也加入焦作市体校的女篮开始训练的时候，更是让我有些喜出望外。在焦作探亲时，我还曾经专门到她们焦作体校去看过倩倩的训练。并且还给她介绍了我的一些训练体会和自己的建议。然而好景不长。当父亲再次遭受厄运并且在焦作含冤去世之后，母亲不得已在河南工作二十多家后又返回了山东菏泽老家。倩倩那个时候因为学业和她的篮球专业的发展，便与姐姐两个人一起暂时留在了焦作。

       当然，最终倩倩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地考上了山东曲阜师范学院的体育专业(现在的山东曲阜师范大学)。并且还多次代表山东省大学女篮参加过全省和全国的大学生篮球比赛。这些又都是让我这个同为篮球人的哥哥颇感欣慰的。大学毕业之后，倩倩被分配在郑州到了省体委系统，从开始从事学校的体育教学工作。从一线的教练员再到业务部门的领导，最后又到河南省体育局机关工作，可谓也算是术业有专攻的学有所成了。      

       我一直认为，或许是妹妹倩倩和弟弟铁山两个人的经历相似，他们在性格上也是有着不少相同之处的。比如，他们俩个都是属于那种性格从不张扬，都是那种话少事不多的人。而且他们同样还有一点儿相似的是，他们虽然有时候的少说话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们不能说和不会说。真正在关键的问题和重要的事情上他们的认识、观点和看法亦是深刻、客观和有自己的主见的。只不过是从小他们亦都是养成了一种先人后己、少说多做的习惯罢了。

        其实若算起来，我当兵离开家的时候倩倩也不过才十岁多点儿的年龄。也就是说我们虽为亲兄妹，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中，倩倩依然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爱听不爱说，爱笑不爱哭，一直都还是在自己照顾自己的样子……

          倩倩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

               小时候的倩倩

          我与倩倩在焦作时合影

我们兄弟姐妹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