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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青诀(一)(附序一、二、三)丨田彬(501)
2023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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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仙雅阁】微摄·摄影号
总第4033期
序一
大地方出人物
邓九刚
塞上北疆,山城重镇,烈马英雄,踏过莽莽青山,夹裹滚滚风尘,呼啸而来,骤然停在我面前。
启卷,细读,心底赞:大地方,出人物!
这里要讲的大地方,是武川。这个坐落在阴山北麓的小城,曾经成就了多少汉子的英雄心,成就了多少商家的富庶梦。千百度厮杀,一万世繁华,刀枪剑戟的碰撞声、空幽清洌的驼铃声……于历史的长风之中凝聚她不可方物的冷艳。
这里要讲的人物,不是与这块土地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蒙恬、宇文泰、杨坚、李渊、李世民……而是心中荡漾着武川魂魄、阴山文化之魂的田彬。
田彬,故乡武川,生于斯,长于斯,情思文章囿于斯。
回顾田彬的生活经历,从一个农家子弟,到广播电台基层的通讯员,到国家机关的公务员,再到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有一样始终没有离开过他,那就是写作。早年间他是一个文艺青年,如今他是一个文艺老年。对于退休后的田彬来说,生活原本可以有许多的选项,比如口袋里装满钱满世界旅游,比如稳坐棋牌桌旁大把地输赢,可他并没有那样做。一种爱好,一种情操在暗地里操纵着他命运的轨迹,促使他选择了继续写作,一部长篇小说接一部长篇小说地捧给读者,几年间竟然又有了七大部作品集问世,不能不令人惊叹和感佩。
田彬创作的文学作品众多,中短篇小说有五部,其中《孙老胖进山》获内蒙古自治区“索伦嘎”奖。长篇小说有《狼烟血光》《青山风骨》《青诀》《蝶变》《怪变》《黑獭宇文泰》《桃花滩》等九部,其中《青诀》亦获内蒙古自治区“索伦嘎”奖。
我最为喜欢的《青诀》,先是在《北方新报》连载,其后又在《十月》杂志发表,影响很大。发轫于乡土文学的《青诀》,在酣畅恣意的乡土民情叙事中,艺术般地展现了隐含在农民意识深处的民族风骨。有论者指出,“作品在采取民间化的审视立场进行叙述和描写时,在意识到的历史内容中蕴含着较大的思想深度,揭示出民族反抗从自发走向自觉的必然性,没有丧失对人民崇高品质的肯定和追索,坚持了文学意中应有的批判和反思精神”。我以为是不错的。
徐徐展开《青诀》这一幅长卷“民俗画”,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而出,走进读者的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象。憨厚朴实的牛老栓和老伴是一对可以忍受任何苦难和委屈的老人,但在入侵者面前,他们的性格闪现出耀眼的光芒,他们宁愿死去也不肯忍受屈辱。深明大义的小兰,危难时刻,为了保护村里人献出了生命。率性泼辣如艳秋,自觉明确的民族反抗意识使她选择了一条特别的反抗之路。贪图享受的桃桃、好逸恶劳的金龙、少廉寡耻的“油屁股”…… 小说典型化地呈现出中国农民的百态众相。
读《青诀》,能够使人产生对历史的反思。作者对乡土的轶闻趣事、卑微的甚至不可思议的情节给予特别的关注,但国破家亡的历史背景又赋予了小说深刻的意蕴。偏远的北方山村百姓遭受侵略者血腥屠杀时,卑微的生活场景进入了历史画廊的中心,不再在重大历史事件的边缘游弋。小人物琐碎生活经受了战争的考验和洗礼,玉龙、艳秋、大龙、小兰、范君义、张老先生等人物都沾染了英雄的色彩,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读《青诀》,呼吸她散发出的浓重的泥土气息,进入她所呈现的拭去雕琢的自然状态,感受她闪烁着智慧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鲜活表达,你会大呼畅快!不由得想要追溯田彬抗日三部曲中的前两部——《狼烟血光》和《青山风骨》。
这三部作品都以大青山抗日斗争为题材,在内容上连缀成为一幅广阔深刻,意蕴丰富的画面。
第一部《狼烟血光》,早在 2003 年即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隆重推出。全书40余万字,以大青山中一个普通的山村——古城村为轴心,_以唐家大院为切入点和聚焦点,反映了抗战初期大青山人民的世俗生活和抗日斗争。
第二部《青山风骨》,由远方出版社于 2004 年出版,也是 40 余万字。该部小说可以看作是《狼烟血光》的续篇,人物和地点虽有所变化,但都保持了很强的连续性。从文气上也是一以贯之,同样的酣畅淋漓。
田彬的抗战三部曲洋洋洒洒百万余言,可以看得出来,无论是在谋篇布局上,还是在人物描写上,都是用了心用了力的。综而观之,其思想艺术具有如下几大亮点:
第一大亮点是乡土人物活灵活现。
乡土人物是乡土文学的第一要义。田彬抗战三部曲所呈现的乡土人物画廊中,性格上有重大缺陷,品质上有严重问题,但却良心未泯、善性犹存的灰色人物占了很大比重。如风快快、张巨富、李鲜女、黑凤凰、桃桃、朱阴阳、范老爷,都是性格非常复杂的“圆形人物”。 他们在作品中得以出现,有赖于作者展示人性多面性的大胆无忌。这是最值得称道的亮点。
风快快在《狼烟血光》和《青山风骨》中都是一个重要角色。他是一个能说会道痞性十足的人物,既想依傍段大户,又想勾结日本人,因是国军鄂师长的本家兄弟,做了鄂军段大户团的参谋长,奸污妇女,劣迹,昭彰。但他又有识时务的一面,“总觉得共产党有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决心“再不与他们为敌”。后来,他诱骗鄂友三,暗助八路军,为抗战做出了诸多贡献,并被追认为八路军战士。
李鲜女是古城村“最烂的女人”,撒野耍赖,泼悍无比。八路军连长唐召兵骂她是个“烂风箱”,险些把她崩掉。但就是这样一个淫滥的女人,“自从她的爹妈姐妹全让日本人杀了后,就发誓要向日本人索命”。她和丈夫麻杆大摆地雷阵,炸死炸伤许多敌人,自己也死在了敌群之中。至死,“她肥嫩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地雷的拉索”。她以灰人始,以抗日烈士终,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光荣的句号。唐召兵也一改过去对她的看法,歉疚地说:“鲜女子,我对不住你了!”
而《青山风骨》中着力描写的黑凤凰,更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传奇人物。她出身豪门富户,是大家闺秀,不爱读书,只爱拳脚棍棒,练得一身武功。但她却命运多舛,先遭日本兵轮奸,后遭鄂友三遗弃,几多屈辱挫折使她变成了残暴乖戾的女人,并做了黑驴匪的匪首。她狂灌酒,口吞蛇,杀人不眨眼,一身匪气,却又有讲义气向善的一面,不抢穷人,不打八路军。历经曲折后,一改前非,最后成了八路军队伍中的一员。
田彬抗战三部曲还通过大量真实细节的描写,刻画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真实人物。如对唐婆婆用双膝爬上炕后“朝地下撅起屁股,两只小脚‘啪啪’地对磕了几下,发出了‘哒哒’的脆响”的动作描写就十分生动传神,将一个利索威严的乡村小脚老太婆的形象活灵活现地刻画出来。写张老先生“满把手拿住了鼻子,把一团清鼻涕甩在地上,把脏手在大腿上擦了擦”,写巧巧“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等等,举不胜举。真个是绘声绘色,尽态极妍,既增强了人物形象的生动性,也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性。
第二大亮点是乡土故事密、奇、巧。
乡土故事是乡土文学的必备“骨血”。田彬抗战三部曲虽为战争题材,但作者并不仅仅写战争,还讲述了大量乡村日常生活故事,具有密、奇、巧的特征。所谓密,即高密度,故事一个接一个,大故事套小故事,纵故事插横故事,一个故事未了,一个故事又出。所谓奇,即富于传奇性,如张巨富抓鹰脱险、黑凤凰口吞全蛇、唐召兵恶搞苦肉计、老婆婆养蛇做护神、油屁股屁股流油、没头猫自蹦回家、朱阴阳下阴曹地府、杜艳秋点穴致人嘴歪、烙屁股、吃人肉……凡此种种,奇轮奇奂。所谓巧,即巧合巧遇。中国有句名谚:无巧不成书。“巧”既是中国传统文学的审美特征,也是中国大众的审美心理。乡土文学更是如此。田彬的抗战三部曲可说是巧事连连。如《狼烟血光》第三章就写了唐福嫌枣枣脚大而逃婚,枣枣因拜堂不成而回娘家,结果二人却巧遇在途中一位老奶奶家,成就了一夜露水夫妻,第二天一看,才知原本就是新郎新娘。又如《青山风骨》中,写黑岛大佐怀着寻找女儿百慧的愿望来到中国,儿子芥川和女儿百慧却在异国他乡一度成了情人;百慧又曾作为妓女服侍过作为黑岛随身记者的黑雄。再如《青诀》中,写张小三在饭店偷日本人钱,被盗者竟是老相识山本四郎,山本四郎也正愁着有情报没人送,便正好托付给张小三。密、奇、巧,增强了作品的故事性,为中国普通老百姓所喜闻乐见,这正是乡土文学所必须具备的民族风格民族气派。
第三大亮点是乡土风俗浓郁深厚。
乡土风俗是乡土文学的重要“软件”。在田彬抗战三部曲一幅又一幅的大青山乡土风俗画中,婚俗、葬俗、礼俗、节俗、饮食起居风俗、算卦占卜风俗、烧香拜佛风俗、垒冰祈福风俗、围门辟邪风俗,一应俱全。特
别是第三部《青诀》中,风俗描写几乎达到了极致,如对牛老伴葬礼的描写,从跪灵、哭灵、做法事、入殓钉棺、搭灵棚、守灵、搭礼、送灵,一直写到出殡、下葬、起坟,把农村葬礼写了个通透、满贯。
第四大亮点是乡土语言出神入化。
乡土语言是乡土文学的典型“外衣”。 田彬的抗战三部曲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内蒙古大青山中西部的土语方言,如圪泡、圪蹴、搭照、阳婆、撞天拐、扑菜菜、淘气疙蛋、红打黑闹、灰说六道等等。这些本土方言词汇是小说中不可或缺的,为增强乡土气息和地方特色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即使有的读者读之感到陌生,难懂甚至不懂,也是利大于弊,不可淘汰掉的。
这三部活生生热辣辣充满地地道道乡土气息的力作,由被大青山的风雪雨露滋润长大,堪称大青山之子的田彬写就,正如其人——通俗、朴实、富于乡土味,毫无书卷气。
田彬曾说:“小说是讲究故事的,事为人为,人是中心。……研究人,塑造人,表现人,这就是我创作小说的企图。对我来说,不论在艺术世界抑或现实世界,吸引我的就是人。我的爱,我的恨,也在其中。”(见《自由》)
好一个爱恨在其中!
这许多年来,田彬就是怀着一颗敢爱敢恨的心来写作的。这颗激烈的心催促出的文学之花,让人叹为观止地一丛丛盛开在那里——剧本、报告文学、散文、杂文、评论,甚至还有诗词。
初读田彬诗词,我不仅眼前一亮,而且感到特别惊喜,不能不为他的才气由衷地感叹:田彬其人,奇人也!这本诗词集以词作为主,跨越近30年,主要收录了他从1986年至2014年的部分词作共120多首,其中100余首是2007年至2014年创作的。了解田彬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些词作,大都是在他从事了专业文学创作之后完成的。而进入专业队伍也是在他的创作进入旺盛期的时侯。词作在技术上不敢说有多么高深和精妙,但其中丰富的现实和鲜活的思想却是真实可信的。每一首都物有所指,有感而发,而绝非无病呻吟,故弄玄虚。都是值得一读的东西。
词作中还有一部分感悟人生、规劝人生的作品,如《离亭宴·名利赋》《水调歌头·人生悟》《剔银灯·人生真谛》等,这些作品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作者性格的多面性。田彬的性格,人们往往会看到他豁达豪 爽,热情仗义的一面,而实际上另一个不为人熟悉的方面——感情非常 丰富,表达亦非常细腻,则可从他的词作中窥见一斑。
一个人,在官场、商界、文坛打拼了大半生,历经坎坷,风雨兼程。激情与岁月交织,才华与诱惑相伴,却苦苦坚持写作,这一坚持就是几十年啊!我们说,这样的人物,是大人物!当雾霾猖獗的时候,当沙尘 暴虐的时候,当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时候,人们会想到洁净的空气是 多么宝贵!像田彬这样的大人物,他们的活动就像是为阴霾的空气中 注入宝贵的氧离子。他们不计回报,乐此不疲,最应该得到赞许。这也 是我愿意为他的书撰写序言的理由。
人生如河,烟波滚滚,泥沙俱下。写作亦如此。田彬的作品,无论是小说、诗词,还是剧本,都不难找出缺陷和瑕疵。但大河向东,始终波 澜壮阔!
配得上这条大河的,当是那拥有广袤田野,起伏山峦的武川。
武川,一个朴素的高原小城,一个能够引起我情绪激动的大地方。芳草萋萋,野花烂漫。
田彬,一个简单的七尺男儿,一个能够引起我默默关注的大人物。大大咧咧,豪爽明亮。
自古多少英雄人物,呼啸而出穿越黑风白道,跃马扬鞭施展鸿鹄之 志,用北方之力影响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如今,田彬携多卷本文集呼 啸而出叱咤文坛,许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身影,感受到了那来自北方的力量。
序二
从长篇小说《青诀》说田彬的话语风度
班澜
小说是一种有意味的话语形式,在叙事中内蕴诸多文化要素,以及人格精神、艺术修养在其中。凡成熟的小说家,必有自己的话语动机,话语态度,以及话语方式,从中见出其独具的话语风度。诸如鲁迅的冷峻深刻,郁达夫的自我与沉痛,冯文炳的朴讷淡远,赵树理的幽默纯净……我曾与汪曾祺先生谈到赵树理,汪先生认为他的话语纯净,故事洁格整饬,幽默有趣味,堪称大师。读田彬的小说《青诀》,竟有一种遭遇赵树理的感觉,他朴素的乡土话语,无描头画角的故意,而同样有根植于农民生活的幽默。自然,田彬不会重复赵树理,赵的话语态度是冷静的,田是充满激情的,同是幽默,却可见冷与热的不同;在语言运用上,赵的是精纯的白话文,基本不见方言土语,他的乡土气息是从叙事中发散出来的,田的语言是贴近乡间土语,充分运用乡土话语资源的。这就使得他们的话语风度有明显的不同,相通处是升华了乡土气息和审美态度。故而我想借《青诀》,说说田彬的话语态度。
在传统的认知中,小说主要是故事情节。但在今天的学者看来,故事情节在表层的架构上,常常是对旧故事的复写。因此,作家叙事的动机往往决定作品的深层意蕴,使之成为有新见的话语。《青诀》这部长篇小说,是以抗日战争时期北方农民的反抗为内容,可归入抗日小说。但它和那些以写战争而又有演义色彩的传统抗日小说如《铁道游击队》《吕梁英雄传》等不同,他不是以写战争的过程为主,而是设置了一个象征的情节,来构成小说的语义基础。所谓象征,不是比喻,而是以一观多,指向无限,如佛禅的话头,玄机深藏,以启人智慧。田彬写的故事发生在内蒙古阴山的乡村里,故事围绕着两条山沟展开:一条沟是阴灵沟,是牛家村牛姓宗族的坟地,埋着牛家世代的先人。日本人来了,侵占了这条沟,在这里盗挖金矿。细细想来,日寇分明是来挖中国人的祖坟,抢中国人的财富来了。这是人神共愤的恶行,把日本侵略的本质揭到了骨子里。这种深刻,来自于象征。作家又引入关于这条沟的历史故事,清初满八旗曾圈了这条沟的土地,强令牛家村人平坟迁骨。牛家村人奋起反抗,浴血奋战,终是大败清兵,康熙帝亲赐“土复归牛,牛为土主”。而面对日本侵略,先写朱阴阳坐神,梦见先人魂灵的痛苦不安,继写牛氏族人跪坟,拜坟,继而揭竿而起,随八路军一道战斗。象征的动机,把平凡琐屑的乡间生活,化作了具有历史意味的宏大叙事,这正是作家高明之处。另一条沟是魔掌沟,是抗日志士们的根据地之一。这一命名当本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成语,潜含着日本武士道逃不出反侵略的中国人民的手掌。道与魔有象征意味,而且构成一种反讽。另外,在一些细节上,也指向上述基本的象征情节,如范君义对改名“李革命”的反省,觉得是辱没祖宗,弄虚作假是不光彩的。但是使他不得不改名的,是出于那种出身论的荒谬思想。读到这里,我们不禁会想到文革时那句“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口号,感到历史确实会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那么,从中华民族的历史看,虽经历过无数的刀兵水火,中华民族始终不会被打垮,因为她有厚积的民族文化和独立和平的精神,昨天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必然失败,今天那些反华的军国主义者,也不会有好下场。鉴古可以知今,这一部《青诀》就是这一大道的象征。
有位朋友曾如此评价田彬:“在中国诸多的作家里,田彬一直在用爱用情用心写作。”我想这话点到了田彬小说话语态度的魂魄。打开《青诀》之始,你就会感受到他的激情,美丽的家山草原,俊俏的少女艳秋,机智勇敢的青年玉龙,几乎是带着抒情的情绪,在他笔下活泼地画了出来。当然,笔下的激情出于大爱,也伴同着大憎。在残酷的生活环境中,人性的善恶丑美随时被考验,作家的情感也会随之激扬跌宕。试看作品中写牛家村三位长者在日寇军刀之下的表现,一开始三个人都不肯应命跪下,但朱阴阳的腿在发抖,最后终于跪下,但在两位坚强的伙伴面前感到羞愧,又站了起来;当敌酋恼羞成怒,真要拔刀杀人了,牛老栓口念着“留得青山在”,策略地服软跪下了,他拉拽了张老先生,张老先生却是宁死不下跪。这三个人物都是有气节的,但相比之下,张老先生更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硬骨头。我想,在描述这一段情节时,田彬心里一定回响着正气歌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的诗句。这其中至尊至爱之情是满满的了。不仅是在尖锐的争斗中,在日常生活里,田彬也擅于把人的感情冲突推向极致,而逼出人性的美加以讴歌。如分别很久的大龙和小兰夫妇,终于睡在一起了,刻骨相思如干柴烈火,在两情正炽之际,小兰突然惊叫:“大龙,天不行,妈妈的棺木还在窗前,妈妈的灵魂还在院子里游动,我们是大不孝啊!”于是,他们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起床穿衣,到妈妈的棺前,两个人长跪至天明。这能战胜人欲的孝道,无疑是应该赞美的,这要比历史上的二十四孝图更为真实美丽。
激情之下,往往容易直白地赞美或者简单地贬斥,这是小说的大忌。田彬是长于皮里阳秋地评价事物的。这种春秋之笔,暗含褒贬的方法,实是农民的创造。他们对生活持中庸之道,不惹是非,不褒贬人,但不得不言说时,总要绕着说,开玩笑地说,就产生了农民式的幽默。诸如作品中为作家所不齿的人物,作家便要讲说他们的逸事丑行,让人发笑实则贬斥之。从作品中外号“油屁股”的汉奸,到油店偷喝一肚子油,结果都从下面流出来的笑话中,可见其人之贪婪,无义,无耻,把人性之丑恶集于一身,沦为汉奸,就是不难理解的了。对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往往用笔风趣,有时读来让人忍俊不禁,暗自为笑。如牛老栓的小儿子小龙,遇到他喜欢的女孩臭蛋(这是乡间起名的习俗,往往给孩子起一个贱名,使之好养活,其中有溺爱,与“油屁股”这类外号,别之天壤。笔者注),他们决定一起骑马去找八路军。可是只有一匹马,一人骑,一人牵,谁都不同意,就决定两个人一同骑。小龙先上了马背,可臭蛋怎么也上不去,小龙只得下马,说:“要不我扶你上马,我骑在你后头。”臭蛋同意了。当小龙上了马,抱紧臭蛋的后腰,臭蛋却挣脱小龙又跳下马,脸都羞红了。两个人只好拉着马走。这时天要黑了,小龙急了,说还有伤员等着抢救呢,怎么办?只好又骑上去。这回小龙在前,臭蛋在后,小龙让马跑起来,臭蛋不由得搂住了小龙的腰。小龙一面说“不许楼我”,一面让马跑得更快,臭蛋就搂得更紧了。这段描写带些许调侃的味道,把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时,既腼腆害羞又相互吸引的情态生动地表现出来。这种幽默调侃无疑是对美的事物的赞美。
另外,值得一说的,话语态度受审美观影响极深,在审美上可分雅俗两种取向。今天有审丑之学,我们且不说。就雅的取向来说,随文明发展,渐成正统,然而现代艺术出现,反拨主流话语,向古典和民间文化寻根溯源。似乎在俗文化中可以找到被雅文化窒息了的艺术生机。在欧洲,以绘画为先导,文学紧随而有《恶之花》之类向俗的杰作。认识到民俗生活中生气勃勃的话语是直刺人心的,无遮蔽的,小说家自可大胆用之而产生化腐为奇的陌生化效果。在田彬的这部《青诀》中,人物对话不避污言秽语,反倒入情入理,产生真实感和亲切感。这方面的例子不必说,只看看书中原生态的民歌的麻辣,就会使小文人战战兢兢吧。 如作品中的桃桃,原本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与牛金龙相好,后来在与日寇的斗争中,看到丈夫二狗是真正的男子汉,心生愧意,就在战地给战士们唱了这样两段民歌:
大黑牛耕地慢吞吞
想起二狗哥心里疼
二狗哥哥是好人
可恨我做了负心人
二狗哥哥你别生气
来世我还要嫁给你
另一段更色了点:
过大年来,响呀嘛响大炮
我的男人架着我撒尿
我尿呀尿得沙沙沙
男人笑得哈哈哈……
前一段是真诚的心曲的表白,可谓情真意切。第二段在以前整理出版的西部民歌里见不到,但在民间时时可听到,说明它有存在的理由。以雅俗观之,总比薛蟠的蚊子歌入耳得多吧。这段民歌可以见出西部农民的审美态度是紧贴人的生命本能的,谑而无伤的,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不雅的,相反这样的歌唱出的是生命的健康,阳痿对他们来说才是羞人的。这样的话语态度使田彬的小说更多了许多生活的情趣,以及田野的泥土气息。
《青诀》这部作品,话语的乡土色彩真有些浓得化不开。从语言运用上看,他避开了油滑的歇后语、串话,从后山方言中最基本的语汇入手提炼,运用得恰如其分,有白话语、文言或其他方言都不能替代的感觉。如下面这段文字:“俩人正在争执,玉龙的脸上突然‘扑菜菜’挨了个耳光,两只眼睛金星直闪,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火辣辣一掌,眼前就全成黄金。”“扑菜菜”这个词,只在西部区有,似乎是拟声词,好像可以听到那狠狠的一巴掌;后面的“火辣辣”属白话文流行语汇,是写挨打的感觉的。一诉诸听觉,一诉诸触觉,有后一词衬前一词,就是不熟悉这个词,也可意会个差不多。这方面的例子不必多说,仅此可知,田彬虽然在作品中运用了大量地方性词汇,但在语境的影响下,不会成为阅读障碍,相反还可得“陌生化”趣味。从这一点来说,田彬较赵树理在方言运用上更有魄力,或可视为乡土文学的进步。
综上所述,田彬的长篇小说《青诀》在话语运用上,已显现出自己的风度,他像一匹驰骋草原的骏马,热情洋溢而企向深刻;紧抱家乡文化而在自然而然中融汇入白话文体;叙事生动幽默,有弥深的美的企向。
我想如果赵树理前辈有知,会为之点头的。
甲午年春赴加拿大旅行前匆草
序三
闲聊田彬
晋川
田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产地武川。个儿不低且肥。性谐乐。算来也耳顺之年了。视不滞其明,听不滞其聪,行不滞其步,文不滞其思。牙口胃口不减青壮,喜味不择东西南北。唯食不贪稻麦黍豆,有肉就好。牛羊马猪狗,狐狼狍獐兔,四条腿的皆吃。喜友好聚,举杯为欢。矍铄精神,快然自足。此兄是也!
小说写得好,故事编得绝。明明是编的,却使人深信不疑。大学者曾宪东说:“田彬的故事可以把魔鬼骗到山药窖里三天不出。”网上也纷纷说他是编故事的高手。他本人也承认说:“我甚毬本事没有,就会编故事。”
田彬也会刻画人物。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都会和你挤眉弄眼,甚至调皮捣蛋。读者常常和其小说中的人物较力较劲,最后都认输了:“滚吧,真是怪家伙!”
田彬不近女色,正人君子一个。可他写女人是个绝匠。不论长篇短篇,主人公多为女性。写得生动逼真,惟妙惟肖。爱情的味道调得很全和,不愧山西老家,醋味特浓。而且居然能把下半身写得令人毛骨酥软。
田彬是个高产作家,一年写好几部长篇小说。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天能写出一万多字来。后来他自我调侃说:“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拿起笔就收留不住了。就是在我脚趾头上绑上笔,一天也能写出三千字来。”
田彬写东西,无论题材体裁,立意谋篇,遣词造句,都力避与他人撞车,更不和自己的作品撞车。刻意求新,独树一帜,既是他的要求也是他的追求。他厌恶人云亦云,厌恶假装深沉,假装感动,假装激昂以及无病呻吟、装腔作势、嘴尖皮厚腹中空的伪君子。他仇恨那些打着花色流派的幌子出版的那些连他自己也看不懂的狗粪作品。他认为这些作品卖给读者是销售假劣产品的骗行,看后满头雾水,白白耗费读者时间无异于“图财害命”,应该到法院去起诉。
田彬胆贼大。有时候“小秃子打伞无法无天”。无论何事,说了算,定了干,干巴利脆,不溅一点水花。但他鬼精着呢,小不断,大错从来不犯。至今档案里清清白白的,以“打不倒爷”自居。
田彬的故事太多太多,在作品中带有他自己的影子。读者有空时看看。
青 诀
一
阴山北麓的达尔罕草原,多么宽广,多么美丽啊!无边无际的草甸子,展开了一幅巨大的绿色地毯,被阳光一照,像是刷了一层金粉,随着阵阵的春风,掀起了碧波金浪。草滩上一群群骏马,枣红的、雪白的、乌黑的驳杂地混在一起,有的安闲地啃着青草,有的无缘无故仰天嘶鸣,有的则来回飞奔,马鬃和马尾形成了直线,像一条条彩色流带在空中飞飘。这些马群和草原,都是百里闻名的大商人大牧主杜逵老爷的财产。
马群不远处,有两面水湖。这两面水湖互相通着,远远望去像一副眼镜的两个镜片,所以叫眼镜湖。微风轻拂,湖面泛起茫茫涟漪,拖起了无数光带,恰似条条素绢在水面飘动。待风过后,平静的湖面又映上了朵朵彩云,还有湖畔绿树的倒影。
艳秋的倩影映在湖中。她长着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但没有披肩,两条油亮的发辫沉重地垂在肩后。她那乌黑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深邃而又智慧的光泽。那红扑扑的脸色,证明她喜欢在野外活动——经常面迎着风霜雨雪。脸颊左右两个深深的酒窝里深藏着的丰富内涵和秘密,把她雕塑得绝色动人。
艳秋静坐在湖边的一块青石板上。这块青石板已经贮存了她许多体温。自打从省城回来,她就常常坐在上面,有时欣赏着湖中的景致,有时和水鸟游鱼嬉戏,有时驾着湖中的白云遐想,有时盯着水中的自己沉思。这时,她望着湖对面那个肚皮朝天,躺在草甸上沐浴日光的小伙子发痴。
这小伙子叫牛玉龙,家住阴山腹地的牛家村,距这儿至少有一百多里。他从山里来到这草原有一段有趣的插曲。
去年秋季,艳秋的爹——杜逵老爷到县城赶集,恰巧碰上范家镇的大商户范殿英。范老爷以销售日本货为主。杜老爷想购几十匹洋布给家丁做棉衣。俩人坐在酒店拔毛讨价,你争我辩,脸红脖粗,难成交易。正争执得紧,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坐在了旁边。他拿起酒壶,给杜老爷和范老爷分别斟满,自己也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又举起筷子,夹了几片大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两位老爷甭吵,和气才能生财,来来来,喝酒!”
杜老爷以为这青年是范老爷的随从,范老爷也以为这青年是杜老爷的伙计,都熄了火,举杯干了。这一缓冲,使俩人都平静下来。这青年又趁机举起杯来,说:“一个老爷想卖,一个老爷想买,这买卖实际上就算成了。价钱嘛,让人一步自己宽。我给出个点子,范老爷价格上让一点,杜老爷家大人多,多买上几匹,这不双方都好吗?”
两位老爷觉得有理,相互喝了几盅,更加融洽,买卖终于成交。俩人只顾交割手续,桌上的饭菜已被这青年吃得杯盘狼藉。他站起来,擦把嘴,拍拍盛满饭食的肚皮笑笑,点头要走。这时,两位老爷才发现他是个蹭饭的家伙。
这青年就是牛玉龙。他进县城买东西,意外遇见一个郎中,专治咳嗽哮喘,他就为常年咳嗽的老爹买了几盒中药,结果占用了饭钱。饥肠辘辘之时,他发现两位老爷因价争执,趁机钻了这个空子,和了几把稀泥,就填饱了自己的肚皮。
所幸两位老爷都满意成交,心情高兴,没有恼怒。而杜老爷反觉得这家伙机智勇敢、诙谐幽默,像是块办大事的料。正巧杜老爷买了洋布需人帮着运回,就抓住玉龙的膀子说:“小王八,跟我走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样,牛玉龙就进了杜府。
玉龙这家伙心灵,当了家兵后,几天把枪械玩儿得烂熟。把枪拆开,一泡尿还没完就重新安装好了。打靶子更玄,没练半个月,就能把草人上的瓜壳帽子击在天上乱飞乱转掉不下来。每到吃饭,家兵们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抢着把自己的饭碗盛满。玉龙却不这样,他先盛多半碗,提前吃光了,第二次才盛满满一大碗。当第一次盛满碗的人再去盛饭时,盆里的饭已经没有了,这样他就总比别人多吃半碗。
“斗不过这小子!”大家都这么说。
玉龙的班长不服气,常在排长那儿说玉龙的坏话。玉龙假装不知。一次酒后,玉龙把班长的枪栓摘下来,扔到了草料房里。班长丢了枪栓,被撤了职,还让扣了一个月军饷,情绪低落,十分沮丧。这天,玉龙请他喝酒,酒过三杯,玉龙才说:“王八小子,明人不做暗事。今天,老弟告诉你,枪栓是我摘的,就是要整整你这张烂嘴,看你以后再说别人的坏话!
玉龙的恶作剧传遍了杜府,自然也引起了这位刚从城里归来的杜小姐的注意。她暗中打量玉龙,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宽阔的大脸上总铺着一层笑容。眼睛大而黑,老流出弄不清楚的诡秘光泽。尤其是毛茸茸的睫毛,随着眼睛忽闪,足可以把女人的灵魂招走。
艳秋弯下腰来拣起一块小石,放在手心,用食指一弹,小石箭一般掠过湖面,不偏不正打在了玉龙的脚上。玉龙“呀”地叫了一声,猛地坐起来,直揉自己的脚,听见女主人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声音。
玉龙也拣了块小石,甩开膀子向艳秋扔去,可那块小石不到湖心便落了下去。他站起来,又拣一块扔过去,仍然没有扔到对岸。
“别扔了,过来!”艳秋冷冰冰地喊。
玉龙悻悻地绕着湖畔,走到艳秋面前。他步量着距离,和艳秋相隔至少有三十丈。他纳闷,她怎么能把那么一块小石弹到自己的身上?
“你每天躲我那么远,我是瘟神吗?”艳秋不满地问。
“杜小姐,对不起……”玉龙嘻嘻着要解释什么。
艳秋十分生气,打断了他的话:“早和你说过了,不要叫我杜小姐,叫我杜艳秋!”
“好好好,杜……艳秋。把你的绝活教我几招行吗?”玉龙嬉皮笑脸坐在艳秋身旁,巴结着。
艳秋没有理他,望着俩人倒映在湖面的影子凝思。她看见玉龙咧着又大又厚的嘴巴傻笑,几分憨厚,几分滑稽,也有几分可爱。头发锈得如一块黑牛毛毡片,有大襟的黑蓝布衫遮住了他宽阔有力的胸脯,大裆裤子的两条裤筒一长一短,一条裸露着他粗壮的小腿,另一条只露出了脏得像猪蹄似的脚梁面。望着这个典型的山老大,艳秋“扑哧”笑了。
玉龙也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形象,和杜小姐相比,自觉相形见绌,是蛤蟆和天鹅相伴。他不想让杜小姐再瞅自己那模样,拣了块石头,“嗵”地一声,砸进了湖里,湖面立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酒窝”,把两个人影淹没了。一会儿,影子又不甘寂寞地出现,不断抖动晃荡,连艳秋姑娘也成了一个变形的女妖。艳秋伸出一只手,也没挪窝,抓住了玉龙的一条臂膀,就像轻而易举地举起了一包棉花,把这个一百多斤重的汉子扔进了湖里。“扑通”一声巨响,玉龙沉进了湖底。他不会游泳,两只手在空中乱抓,下去上来沉浮了几次,才靠近湖边站定,吐了几股清水,大张着厚嘴巴呼吸……
艳秋挥舞着一枝树梢吓唬着,不许他上岸。并命令他把衣裳脱掉,把浑身的泥垢洗个干净。玉龙上不得岸,只好在水浅处乱扑腾。北方的早春,湖水刺骨的冷。一会儿,他就上下牙齿作对儿地撕打,随即浑身颤抖,脸色铁青了。他求告道:“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要冻死我呀!”
看他像筛糠一样乱抖,艳秋把身旁一个小布包袱打开,拿出了一套崭新的青年时装,放在了自己坐着的青石板上,说:“快把湿衣裳脱了,换上!”
这套衣裳的出现,让玉龙十分奇怪。这证明杜小姐是蓄意把自己推进湖里的。买这套衣裳时,她专门进了一趟县城,玉龙亲眼看见她花了两块大洋先从布衣货栈买了布料,而后又进了一家裁缝铺子赶做出来的。玉龙一直以为这套衣裳是杜小姐给什么高贵男人做的,没想到今天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有点纳闷。
艳秋不离开青石板,稳坐在上面,眼睛一直盯着玉龙。玉龙没法换衣裳,抱起那套新衣向远处的树林奔去。林木稀稀疏疏,树身也矮,什么也挡不住。好在离艳秋远了许多。他顾不得多想,脱了大裆裤,把那套新衣裳胡乱往身上套。艳秋远远望着他的大屁股,又“咯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换上了这套衣裳,玉龙从湖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觉得这家伙不像是自己,很像县城里那些逛窑子的公子和阔少。
玉龙来到艳秋身旁,把自己的脸对住她的脸,一句话不说,死盯着看。
“看什么?”艳秋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推了他一把。
“你不看我,咋知道我看你了?”玉龙耍赖,也推了她一把。他现在觉得艳秋并不像个小姐,也不可怕,突然产生了些非分之想,就顺势紧紧地挨她坐下。不曾想,屁股刚着在那块石板上,艳秋一指头捅过来,痛得他“妈呀”一声,倒栽了一个跟头,摔倒在青石板五尺之外。
玉龙出生在农村,砸石砍山,不算个大力士也是个壮实的男子汉,可如今在艳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太佩服这个女子了。记得她刚从省城回来那天,杜老爷为给女儿接风,全府大宴。几个家兵过量,互相打起架来,越打越凶,十人五马拉劝不开。杜老爷急得喊破了嗓子,拐棍在地上乱戳,还是无济于事。杜小姐走出来,随手抓住一个家兵,像提了一只鸡扔出丈远。又飞起一脚,差点把另一个家兵踢到房顶上。小姐把打架的家兵每人赏了一记耳光,有的被打歪了嘴巴,有的应声倒下,个个不能动弹。
玉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在新衣裳上的土尘,又喜眉笑眼向杜小姐凑过去,说:“杜艳秋,你这功夫到底是从哪儿学的呀?”
艳秋的脸色徒然变得冰冷,说道:“牛玉龙,以后不许你再问我的私事!”说完,猛转身扑到了马背上,双脚一磕,那匹烈马就在草原上飞驰起来。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田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诗人,原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发表长篇小说十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六部,诗词集两部,尚有言论集,文学评论集两部。约七百万字。
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