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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青诀(七)丨田彬(520)
2023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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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仙雅阁】微摄·摄影号
总第4052期
牛老栓听见金龙和巧巧吵得好凶,赶紧推门劝架,却羞得马上倒退出来。原来,巧巧赤条光身,像一只白条鸡在炕上跳着高高和金龙叫骂。巧巧见了老公爹全然不羞,还把正面扭过来要和他老人家诉苦。牛老栓不光为这个损了大德的儿媳羞耻,更主要的是一大早看见女人那玩意是极其不祥的兆头。这兆头不由让他把当壮丁的大龙和探亲不归的老伴联系了起来,顿时惶惶不能安宁。他要去找朱阴阳,要他开卦占卜,冲一下刚才的晦气。朱阴阳是牛老栓心目中的一尊神。
朱阴阳正好在家。他用深沉的眼神望了望老栓灰白的脸色,随后掏出了四个明光灿灿的铜钱,向空中抛了三次,铜钱都稀里哗啦顺顺利利跌进了手心。他欣喜地说了声“顺当”,就扬了扬山羊胡子示意老栓净手。牛老栓经常占卜,知道占卜前必须洗手,于是像往常一样冲手心唾了一堆唾沫,用唾沫搓了手心和手背,接过了铜钱扣在手心,翻覆了许久,把铜钱撒在了朱阴阳面前。朱阴阳盯着铜钱研究了一番后又惊喜道:“大龙的卦不要打了,一看钱面便知,不但无险,而且载福而归。”
“什么叫载福而归?”牛老栓睁着愚蠢的眼睛问。
“就是说他还会带回福气来!他是真龙下凡。”
听了朱阴阳的解释,牛老栓放下一条心来,眉骨上紧绷的皱纹松弛了两三条。
说起真龙下凡,还有一段故事。二十几年前一个夏天,正是夏锄大忙季节, 牛老栓两口子抱着刚刚出了满月的大龙到了田间锄地,大龙妈为了防止潮湿,就把娃放在一个白柳条编的筐子里,吊在地埂旁的歪脖儿老树上。干活到了奶头肿胀,大龙妈就到树下从树枝上摘筐喂奶。刚伸出手,突然尖叫一声昏倒在地埂上。原来,一条锹把粗细的黑乌蛇盘在了树干上,两只眼睛像黑豆一样盯着挂在树上的大龙,嘴里的信子“嗖嗖”地不断伸缩。牛老栓看见老婆晕倒,自己也瘫软成一团,就喊叫起来。幸好朱阴阳也在附近锄地,马上奔过来,仰头看看大蛇,立即跪在树下,口中念念有词,求告道:“仙家仙家,感谢您来点化娃子,娃子做您的化身,替您行天道,您不要吓坏凡下……”朱阴阳这么一祈祷,那条黑乌蛇果然把头扭了方向,但迟迟不走,还在左右窥视,朱阴阳立即从地埂上搂了一堆干枯了的茅草,划着火柴点燃起来,又对着大蛇磕头祈祷:“仙家在上,凡下不知大仙莅临,以草木代香火,择日设坛摆供,大谢仙家恩典……”此话一落,随着烟火升腾,黑乌大蛇立即把头伸向树顶,那团缠在树干上的蛇体也像流水一样向树顶攀了上去。
大伙手忙脚乱摘下树上的筐子,大龙的小嘴还在不断吮吸,两腮笑出了深深的酒窝。老栓两口子扑倒在地,双膝跪拜:“朱哥,谢你救命之恩!没想到你有这么深的道行。”
朱阴阳也不回避,自认通神,对牛老栓抱拳祝贺道:“恭喜恭喜,大福大贵就要降临在牛家了,刚才的大蛇是真龙现身,是给你家娃子传授天意,此娃以后必成大器。”
牛老栓两口子大喜过望,再三谢他救命之恩和口中吉言,并采纳了朱阴阳的建议,娃子的名字就叫成了大龙。以后连生三个儿子,跟着叫金龙、玉龙和小龙。
牛老栓想起了这段往事,彻底解除了对大龙的忧虑,就像一个人拔出了一颗痛了好久的牙齿一样轻松。但他又把两只虽然专注但没有神韵的眼珠盯在了朱阴阳的脸上。朱阴阳开始占卜牛老栓的老伴和四儿子小龙的命运。他接过了牛老栓手里摇过的铜钱,把自己的布衫脱下来铺在地上,把铜钱摆成了圆阵,点着铜钱左数一通,右数一通,嘴里轻轻地读念了一阵,脸上却没有表情。他又左右数了几遍之后,眉毛突然拧起来,面孔也严肃了,而且轻轻地摇起头。朱阴阳虽然没说出什么不祥,牛老栓的心却像奔马一样驰骋,惊恐使他不由得从地上圪蹴起来。在他撅屁股同时“咚”地挤出个屁来,这个屁立即成了朱阴阳的救星。
朱阴阳把铜钱收起来说:“这一卦让屁熏了,不灵!”说完就要收摊儿。
牛老栓急了,按住朱阴阳的膝盖央求道:“屁熏了重算嘛,来,快坐下!”
朱阴阳摇摇头说:“算卦都是头卦灵,改个时辰再算吧。”
牛老栓恐惧极了。一想起来朱阴阳那慌张的神色,脑子里尽是日本人用皮鞭抽打小龙的景象,还有老伴被吊在树上,日本人用刺刀戳开了她的胸膛……
几十年来,牛老栓有一条通灵的法则,只要觉得有不祥的兆头,就赶快跑进祖坟,烧香敬纸,以求先祖佑护。他从朱阴阳家出来,顺着村路向西走去。一条赫然大沟气势磅礴地扬长而去。这是一条宽阔无比、乱石滚滚的河槽,满河槽的乱石延伸了四五里路后,便被一座天造地设的大石门截断了尽头。这座大石门里,是一条幽长宽阔的丘谷,两岸山势非常平缓,草甸如茵,鲜花似锦,背可靠山,脚可蹬川,很有风水。于是,这条沟便成了牛家村祖祖辈辈埋死人的地方,俗称阴灵沟。据张老先生说:大清顺治年间,皇家发布了圈地令,满族八旗任意圈占汉族土地,并测出这条大沟内有无尽的金银宝藏,强令牛家村人平坟迁骨。牛家村人不屈不挠,誓死捍卫祖宗冥地。清军派四十余人屠村,此时,牛家站出一人,名叫牛德,年近三十,青头愣脑,在村里大喊了一声道:“为了先祖在阴曹安宁,为了村寨永远太平,我们要和清兵决一死战!不愿死在贼兵刀下,就得死在我牛家的板斧之下!”随后,牛德在这条大沟中为自己和抗清兵的百十名壮士每人掘了墓坑,全村上下同仇敌忾,英勇杀敌,大败清兵。康熙亲政后,痛恨元老旧臣任意圈地,诏令天下,永停圈地。于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深山小寨便因圈地运动名扬朝野。朝廷钦赐“土复归牛,牛为土主”八字,立碑于阴灵沟之中,虽经数百年风雨剥蚀,字迹犹存,是牛家村人捍卫自己的领地永远值得骄傲的一块丰碑。
牛老栓有阵子没进老坟了,近日老从那儿传来些不明不白的轰鸣声,是不是阴曹的先祖冒犯了天宫?今儿一准看个究竟。他穿过大沟,进了石门。坐在一块卧牛石上,手搭凉棚向远方眺望。只见大沟两边的漫山坡上,墓堆一片连着一片,从山根伸展到半山,从石门口延续到沟掌子的深处。老栓看见了自家的坟园,几百年前康熙爷给牛家先祖勒刻的石碑骄傲地挺立着,坟园中心那棵三个人都搂不住的大神树正在甩摆着巨大的树冠,像一头发了怒的狮子乱甩鬃毛。牛老栓正要给先祖烧纸叩头,忽然听见了一声人喊。循声望去,在自家坟园对面的山上,有一个人手举一面红色三角旗,不知和谁摇摆呼喊。再向远看,又有三四人,手里也都拿着不同色彩的小旗不断摇摆呼喊。这些人都背着包包,不是此地人的打扮。牛老栓一辈子活在山沟,很少见着生人,更不知他们在干什么。他怀着极大的好奇向他们靠拢,也喊了一嗓子向他们招呼。可也奇怪,随着他向他们靠近,那些人不断向山顶爬去,越爬越高,越离越远,最后变成些拳头大的小人蹲在了山顶上。牛老栓仰起脖子,望洋兴叹,爪子抓了半天头皮,满脑子仍然是问号。
牛老栓疑疑惑惑回了村。村子里空空荡荡,该下地的都下地了。他“扑通”坐在自家大门口,又喘气又丧气。
这时,下院二狗媳妇桃桃扭着柳腰走出,努着红嘴唇问:“牛叔,管管你们玉龙,他一进村就又找我家二狗,是不是又让二狗给他弄炸药?迟早要炸烂脑袋。”
牛老栓气愤桃桃咒儿子,马上闭了眼,冲桃桃方向“呸呸呸”连唾了一顿口水,心里破咒道:“桃桃放大屁!神灵保佑我儿安然……”完毕,冲西边叩了一个响头,因为他听朱阴阳说神灵都在西天。
桃桃“咯咯”笑了一串,像母鸡“呱”蛋。说:“牛叔,我也是好意,就担心他们出事。”
“呸呸呸!”牛老栓又是一阵乱唾。
此时,巧巧披头赤脚从屋里奔出来,冲着牛老栓喊叫:“爹,你不管金龙了?
他又和油屁股赌博去了。”
(末完待续)
【作者简介】
田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诗人,原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发表长篇小说十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六部,诗词集两部,尚有言论集,文学评论集两部。约七百万字。
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