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系列散文

故乡的鸟儿（三）

经纶

       四季轮回，冬去春来。

      去年深秋南飞的鸟儿，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如今又飞回塞外北方的土默川故乡了。

       四月寒燕归

       五月布谷飞

      鸟儿一来了，人间感觉就有了生气。春雨朦胧时节，几只燕子划过烟雨浩渺的天空，从南方飞来的时候，我们童年的心也跟着春心驿动了。一个冬天的寂寥被春天回归的鸟儿惊醒了，小河流水，柳树泛绿，脱掉厚重的棉袄棉裤童年的我们也欣欣然了。田野里一片春色：

       如古诗写到：

孤山寺北贾亭西，

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

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

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

绿杨阴里白沙堤

唐·白居易

       伴我成长的老屋，在村里最南端，门前就是一条小河。顺河向东走过去就是大树林子了。

       每当春归大地的时候，逮鸟夹鸟的爱好又在村里的童年少年中开始了。年龄差不多的一群一伙的就去了大树林里了。可是后院三猴子比我们小，我们去树林里逮鸟的时候，一般谁也不领他去。因为他太淘气还不听话，像个有多动症的孩子，一去树林中就活跃的和猴子一样，任性地东跑西跑不停歇，喊他也顾不上听你的话，大树林就是他的乐园。大概是小时候的鲁迅去了他的“百草园”了，他傻呵呵地一跑开，老是惊了我们的鸟。破坏我们的“合围”计划，把我们“诱敌深入”的作战部署让他搅的一事无成，他一跟我们出来，我们就“空手而归”。我们就赖的带他。有时候捕住的不出奇的别人不喜欢的鸟就给他一个。他就高兴地跳跃。然而更多的时候是我们失望而归，他越发失望的厉害，每次就胡磨我们带他去。我们越不带他他越生气。于是他就经常和我们赌气，动不动就就说：我非要逮一只鸟儿给你们看看！

       有一天，他暗暗地终于给自己“争了一口气”！

       他把他爷爷家屋檐下的燕子窝给掏了。把燕子腿拴了根细绳子，亮在木棍上让我们看，那个得意劲儿，大摇大摆扭头晃脑地在我们面前得瑟，谁知道正在夸耀自己的时候，他爷爷摇摇晃晃地出来了，走到他后面弯腰脱下了鞋就用鞋底子抽他，边抽边骂：你这个灰猴，没头鬼，胡拉盖（蒙古语：祸害的意思）敢掏燕子窝！打不死你才怪呢！边骂边狠狠地用鞋底子甩赖抽他，吓的三猴子一溜烟就跑……他爷爷把鞋扔的老远打他。

       晚上我不解地问奶奶三猴子被他爷爷打的原因。奶奶絮絮叨叨告诉了半天，这才知道这燕子窝是掏不得的。这是一种民间的传统，代代相传，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了！

       据说这燕子是益鸟，也是一种带来吉祥的祥鸟。它去谁家落户都是有讲究的。就像凤凰非梧桐不落一样，非善良有德的人家它不去。想必也是如此，一心想逮鸟吃鸟的厉害人家它敢去吗？去了谁家，就给谁家带去了风水。谁家只要是忠厚有德，善良传家，燕子就会去谁家安营扎寨。当然燕子也不可能每家都有，不见的没有燕子住就不是忠厚人家。这也不难懂的其中道理：好生者有德，最起码对鸟儿是保护的。燕子在此安家落户是寻找安全的。一但蛇鼠成窝，乌鸦同住，狗咬猫闹，燕子估计是万万不去的。院里绿树成荫，燕子在庭堂前飞来飞去，这不是农家最好的风景吗？奶奶还说有的鸟儿就不怎么去普通人家，这些鸟儿的眼睛珠子大都是黄色的，势利的很。一般人家养不住。哪家有吃有喝就去哪家。不如燕子厚道，把美丽和吉祥带给人间。你看人间都喜欢燕子。

       果不其然，端午前后，大人们都要用面捏成燕子，蒸熟晒干后挂在党檐下，或者把这些“燕子”串成串儿，给孩子们挂在脖子上，以示祥瑞！

       听奶奶如此说道，我就急忙胖墩墩地往回跑。我想看看我家有没有燕子窝呢？

       回去一看，啊！二个燕子飞来飞去正在屋檐下含柴筑窝呢！

       我是再也不敢惊动它们了，三猴子就是我的前车之鉴。每天看见燕子嘴里含着一根一根的柴草棍飞在我家的屋檐下筑巢，心里特别惬意。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希望从心中冉冉升起……

       鸟巢筑好后，一对燕子成双成对地每天出入我家院落，那种恋恋不舍像恋人一样的情景让人好生感动。时间长了，就有小燕子在鸟巢里嗷嗷待哺了，燕子每天含着虫食回来就喂它们，我好奇羡慕地望着它们的勤劳，欢快，幸福的样子，有时候就走神了。心想这天下的每户人家要是和这鸟儿一样该有多好啊！

       我每次有机会从城里回故乡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想去自己长大的老屋去看看。一来是寻觅点当年的成长痕迹，二来还惦记着老屋檐下的那个让我一直耿耿于怀的“窝”。那个窝，就是燕子用嘴叼着一根一根的柴草垒起来的“家”。不知道是由于有了燕子的缘故，还是国家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我的家从最困难的时候一直在砥砺前行着，运气也渐渐好转了起来！直到来了一个大翻身。都进城生活工作，靠知识改变了命运。

       这是一种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命运？还是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有着同样的跳动脉搏。当改革开放后的国运昌盛的鸿运也给家里也命运好起来的时候，过去闻所未闻的生活在今天一一实现了。于是就有了一种感觉：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王谢两家为东晋时的豪门贵族，其富豪可敌国。一般人家是不可望其项背的。所以，人家家的燕子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显得意义非凡了。寻常百姓家”，歌颂了燕子不趋炎附势，不嫌贫爱富的质朴、高尚的品格，表达了燕子对百姓的眷恋。

       成长的痕迹只有存在记忆中了。物是人非的感觉是不可能让我有太多的感动了。转了几圈后，唯一让我眼前一亮特别欣慰的是我童年的那个燕子窝还在屋檐下，我差点惊呼起来：啊呀！燕子窝还在呢！再看燕子，也在窝边叽叽咋咋地看我呢！几十年了，我还是我，可它还是它吗？不由地让想起一句诗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四十多年过去了，记忆历历在目

       去年，老屋老的快掉牙了！新主人说是要拆了盖新房了。让我多拍几张照片作为留念。几个高中时代的相处兄妹一样的好同学一起来我的老屋拍照留念了。

       我问新房主你的新房怎么设计的？千万不要把燕子弄找不到老巢。他说这新房都是砖瓦水泥结构了，过去的木椽屋檐都不存在了，改成了水泥砖瓦的屋檐。现在的燕子来了没有那种木椽屋檐不好垒自己的鸟巢了。所以来的燕子就不如过去多了。我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这么多年了，城里见不到燕子呢？

       故乡老屋在，燕子还来，盖起了新屋，燕子找不到老巢，就不一定来了！就像自己一样，故乡老屋在，还惦记着，经常回来，那是自己心里的家。老屋如果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惦念的了？我还会回来吗？心中不免生出淡淡的乡愁……

       想想这么多年，村里的大树林早荒芜了，这公共的事情自分开责任田就是大雁回家“各儿顾各儿了”！谁还去操心那片大树林呢？集体财产没人管，树老了，没人补栽新树，直到若干年后一苗树都没有了。村里没有了树林，光秃秃的没有了童年时代的风水。更没有了大自然的鸟语花香。

       没有了树林子，鸟儿还会来吗？将来都是砖瓦水泥建筑了，燕子家将安在？

       故乡的鸟儿啊！何处是你们的栖息地？渐渐的乡愁涌上心头的时候，

       突看见村里的一堵墙上有一个宣传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暗暗想着，农村如果真有了绿水青山，这不正是故乡的一种发展前景吗？

       心中突然又有了希望，相信不久的将来，在国家政策的阳光照耀下，但愿故乡还会有一片一片的大树林生长在故乡那希望的田野上。故乡美了，又会飞来很多美丽的鸟儿！

       故乡的鸟儿啊！因为常常想着你们，所以常常会梦见你们。

•      【作者简介】

•         经纶，土默特左旗人。八五年高考入内蒙古警官学校毕业。一直在内蒙古政法系统工作。现为呼和浩特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阴山作家网副主编。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文学刊物和文化平台。三十余年警界工作生活的积淀，让他握枪的手又拿起了笔，用文学尽抒一个思想者对社会和人生的初心和情怀！

  
  

• 作品编辑推送者: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