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的天空灰蒙蒙的，我的心情可以说平静，也可以说既喜又悲。或者是，我只是完成我认为自己该完成的一些事情，无所谓悲也无所谓喜。发生的事情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只是让我更加深刻的体验人性，然而我亦是理解的。理解别人，有时也是放过自己。这样就轻松了。

下午三点，到顺义的一处僻静的茶舍喝茶。道旁的白杨褪尽华服，枯枝在风中画着透明的符咒，将冬日最后的冷意刻进年轮。我给朋友带了两盒贵尊神源和一盒沉香，她喜欢沉香，喜欢老茶。

我们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前几天她给我发她女儿的照片，原先那个其貌不扬的黄毛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非凡。可见，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她告诉我说，女儿长大了，她却变胖了！

我说，你这么爱喝茶，定胖不到哪儿去。我总觉得爱茶的人，身上多半储存不了脂肪，有一些多余的油腻都让茶汤给冲走了！

记忆里，她那里，总有好茶。她曾请我喝过一小片就上百万的老茶。换作我，是不会买来喝的。因为上百年的茶，在我看来，更适合放在博物馆里看，而非泡成茶水喝。我喜欢喝二十年左右的普洱，喜欢喝十年左右的老白茶，喜欢喝三年左右的岩茶，喜欢喝当季的龙井。

当然，我自己不买来喝，但从不反对友人的爱好。我喜欢看她将茶当成宝贝的样子，抱紧一罐青瓷，罐里藏着几片老茶，用一把老壶泡了喝，深红的茶汤恍若某种来自时间深处的应答。

茶舍在一个叫何各庄的村子，推开高大的木门，便是一个带着天井的小院。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器与茶叶。这样的地方，最是适合拨弄炭炉，煮茶闲谈。

随着茶烟袅袅爬上窗棂，我们说起故人四散如星，说起曾经一起度过的某个黄昏。小院的主人与她是很好的闺蜜，邀请我晚上一起吃牛排，但我还是婉谢了，今天晚上，我还是想和老师、小豆一起吃饭。

我们不再谈论离散与重逢，只是静静看茶烟在暮色里写诗，写那些未及说出口的、被岁月揉皱又抚平的故事。二十年的生普很是提神，那回甘更是绵长如月光漫过荒原。

此刻，暮色降临，我与她们挥手道别。我想起茶经里说"啜苦咽甘"，忽然懂得有些情谊正如陈茶，要在时光窖藏中褪去火气。这一天，我们的相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我说，这几年经历了许多事。她说，我想是的。

沈思源于2025年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