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下雨了还是下雪了？按着飘落下来的分子大小，更像是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雨，但是按着那分子的密度与轻重则猜想是雪子无疑。根据这天空阴沉的程度以及气温，最终我还是断定这是雪。我想，这雪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从更高的高空一点点地落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或许到了傍晚的时候，就会变成鹅毛大雪。当然，也许它们又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变成别的什么东西去了。

这个开篇，就像我已经是一个有着丰富阅历的老人一样，可不，在遥远的过去，像我这样的年纪，也的确算是上了年岁的人了，甚至比我年岁更小的人，都做了爷爷奶奶。而如今，我却做着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这使得我总是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也或者，我始终有一颗年轻的心，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我有时又的的确确有着超越于常人的洞见与看见，于是，在一些前辈的眼里，我就成了他们心里放不下的牵挂以及口口声声称呼着的“小祖宗”。

我有时一天都在发呆，而有时，一天要经历很多事情。但是落实到文字上，发呆的那天不一定显得空泛，而经历了很多事情的那天也不一定显得忙碌。仿佛每天我都比别人要多出很多个小时来，以至于总是显得气定神闲的样子。让爱我的人更爱我，也让恨我的人更恨我。不过我想，恨我的人终归是少的，甚至我至今也未确切的见到一个。有的女人出于嫉妒，或者偶尔会失控，说出一些嫉恨的言语来，但是只要我不计较，过不了几天，她们总是会重新对我生出爱来。

我今天想要说些什么呢？我想说说战马的事。昨天战马从山东来了北京，他说这次是专门为了我而来北京的。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十年未见了。我遇见他时，他刚刚从部队退伍回来，他是特种兵，高大的个子，健硕的身材，他长得很英俊，他近乎比现在所有叫得上名来的男明星都要更俊朗。他笑起来时阳光灿烂，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后来，他成了菲律普的助理。他不但车技很好，同时心灵手巧，凡是交给他的活，他总是能完成的很出色。平常的日子里，我和菲利普到哪儿，都会带着他。我从未将他当成我们的司机，而更多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或者学生。他除了负责开车，时时处处保护着我，照顾着我。许多学生见我，总是恭恭敬敬地叫师母或者老师，唯有他，“姐姐、姐姐”地亲切地叫着。现在想来，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战马这个昵称是我们仨一起去看那部好莱坞大片《战马》时，我突发奇想给他取的。他姓战，他的名字叫起来不是太顺口，我觉得“战马”这个名字很好听，既响亮，也符合他骁勇善战的性格，于是就将这个名字送给了他。他很喜欢，就欢喜承受了这个昵称。

时隔十年，我们再次见面，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战马，他黑了许多，眼角增添了几条深深的皱纹，脖子上还戴着十几年前他陪同我去藏地看望孩子们时，更桑坚参堪布赠送给他的那串玛瑙项链，这使得黝黑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位藏民，而非汉民。

当我们开口交谈，我发现他成熟了很多，不，确切地说，他成长了几个维度，某些时候，我甚至以为他开悟了。我由衷地赞叹，并向他双手合十。他说：“姐姐，这都是您和老师的功劳。是您们教会了我如何做人做事。所以无论别人怎样对我，我对别人总是抱以宽容之心，我总是先付出。我从您们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他口中的老师就是菲利普。他还说，他每年清明都要给菲利普烧几麻袋的纸钱，他希望菲利普在天上的日子也像在地上时那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我再一次向他双手合十。无论怎样，这份心意叫人感动。

我问：“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看我？”他说：“我总想闯出什么名堂来了再来看您。否则，我为您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我想为您做很多很多。”那一刻，我内心哽咽，我是懂他的心意的。我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些对我恩重如山的人，我多么希望可以常去看看他们啊，可是我去了，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我总是在等着那个特别的时候，那个我能干出一些什么名堂来的时候？不知这是我们的自尊使然，还是善良使然，也或者是我们其实还并没有完全的开悟，我们执迷于非得干出个什么名堂，否则总觉得愧对家乡父老，甚至无颜见人。这既是我们的忠厚，或许也是我们的浅薄吧！我相信那些对我们好的人，多么希望看到我们啊！只要我们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他们或许就会觉得安慰。而我们却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这份信念，并将此当成唯一的动力。

或许，对于我而言，还有着更大的信念与使命支撑，但这何尝不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动力呢？就如昨天卢子说的，有一次他回老家去，一众老友聚在一起，其中一位做了局长，在那个小地方，一个局长已经算是大官了，于是众人请局长先讲话，那局长说，我做事情，凡事都先为对方考虑。结果大家拼命鼓掌，说局长境界就是不一样。随后轮到卢子发言，卢子说：“我做事情，凡事只考虑天道。符合天道的我就干，不符合天道的我就不干。为对方考虑，如果对方是个坏人呢？再说了，对方再大能有天大吗？所以对方算个屁，最主要是要摸摸自己的良心。”

卢子和战马都是特种兵，昨天我将这俩人安排到一起见面，结果俩人一见如故，各自讲起在部队里的各种故事，一聊就聊到了晚上十点半。很多事情我是第一次听说，自然觉得新奇。不过俩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帮人、救人。两个人就像小孩子接龙一样，这个讲完一个故事，那个接着讲个故事。在这一个个故事中，眼前的两个男人在我心里更加高大与可爱起来。

昨天，我总共见了五个男人，中午与三个男人一起吃饭，讨论一些事情。其实每个男人都是可爱的。他们心中都装着一个英雄，同时也都装着一个孩子。或许正因如此，才愈加的可爱。与他们一起吃完饭后，我独自走进了西西弗里书店。在那里坐下来，翻阅了两本十分沉重的书。一本是《南京大屠杀》，一本是《后真相》。但是当翻阅完后，我没有将它们带回家。最终我买下了梅耶马斯克的《生命由我》。是的，我们的生命不能再由别人掌控，我们必须掌控自己的生命，成为自己的主人。我们必须从里面觉醒，活成自己。

带着这本《生命由我》，我去了游心书房，并将这本书送给了振渊。因为我已在西西弗里将这本书看了个大概，我觉得振渊比我更需要它。这一天，她用大红的纸写了很多对联。幸运的，让我给撞上了。又十分幸运的，振渊慷慨相赠，请我从中挑上两幅对联带回家。我自然万分高兴。我连说自己太贪了，怎么可以拿这么多。可我终究还是贪心地带走了两幅对联，因为我已经想好了，要送给两位恩人。我很庆幸，我身边有那么多可爱的人……

2024年1月30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