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读书鼓与呼
王利君
今天,是第26个世界读书日,其主旨宣言为:“希望散居在全球各地的人们,无论你是年老还是年轻,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你是患病还是健康,都能享受阅读带来的乐趣,都能尊重和感谢为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的文学、文化、科学思想大师们,都能保护知识产权。 确实,阅读对人成长的影响是巨大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好的书藉有时能改变人的一生。因此,这一天,国人们也以多种方式阅读图书、品味书香。这不,日前,在和林格尔县作家微信群偶然看到了一则信息,是由县文联、团县委联合举办的“书香润初心 丹青颂党恩”读书会活动通知,内容包括经典书篇分享、经典诵读、文史有奖竞答以及图书交换等。昨天又收到了文联领导的微信预约邀请,迟疑许久竟然以公务繁忙为由而婉拒。其实,真实的缘由却是觉得自己虽身为教师几十载,实则只是徒有虚名腹内草莽,不愿贻笑大方而已。
时常听到一句民间农谚,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此言诚哉。我由此以为,读书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亦同此理。君不闻古人劝学诗云: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余幼家贫,夸张点儿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是货真价实根正苗红的贫农成分(出身)。世代没有出过读书人,也没有读书人家的亲戚,正所谓"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因而家中也没有任何藏书。每每听到白日里酣睡炕头的那只老花猫的呼噜呼噜声,老辈人不让我们惊扰,并且不无羡慕地说那是猫儿虎子在"念书"……那时我就想,念书该当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吧。
终于等到可以上学了,在那个贫困山区的学校里,能够读到的全部书籍也就是自己单薄书包里的那几本单薄的课本。而当这几本单薄的课本已经被反复读背到表里虚厚边角翻卷的时候,我们只能"另寻新欢"了。只记得刚能识文断字时老师就强行让我们阅读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即《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尽管当时难求甚解。只记得那时候同学间传阅的"小人书",让人爱不释手。甚至还记得在那些无书可读的日子里,过年时节捡拾到的"二踢脚"炮仗子,总要把卷炮纸一层层的拆开翻看一番上面支离破碎的文字。有时在蹲公厕时,遇到脚下用过的有字手纸,也会随手捡起仔细阅览一遍。多年后作文习惯臭词滥用,大概就是渊源于此罢。
及至升入初高中,或许是功课陡增无暇顾及课外阅读,或许是囊中羞涩无力购买畅销读物,反正课外书籍的阅读几乎就是一片空白。有时偶得一本心仪已久的书籍,正当看得津津有味之时,却也被老师家长视为"不务正业"而横加干涉……我们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课书",不过倒是把诸如语文历史政治课本上的段落条文读记得滚瓜烂熟,因为那时的高考成功者范例已经让我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古训深信不疑,由此也开启了我这个农家子弟旷日持久的"鲤鱼跳龙门"的征程。
经过独木桥上的几番搏击,总算差强人意地迈上了大学的台阶。这在乡邻眼里也算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情,一度也让我矜持欣然了许久。可这一切都在我进入大学校门不久后就被粉碎成满地鸡毛。姑且不论那活跃于校园里的各种社团活动,什么文学社、演讲团、书画协会之类的沙龙海报前几乎隔三差五人头攒动群情激昂,单就同学间在教室内宿舍里的谈资无不在我看来都是些闻所未闻的"高大上"。他们说到经典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可我却一头雾水,我只知道"莜麦是怎样长成的"; 他们讲起俄国名家奥斯特洛夫斯基、陀思绥耶夫斯基、别林斯基,而我则一脸懵逼,我只认得邻村那个给大队开拖拉机的黑"司机"!他们出口就是北岛、顾城、海子; 他们辩论动辄叔本华、尼采、萨特……虽说自己油嘴滑舌地每日和这些才人们插科打诨甚至胡搅蛮缠,但是发自内心地说,在这里,我就像是一尊刚出土的两千年前的文物,实在是土得掉渣! 别说是诗坛先锋、文史哲人,就是老祖宗的四大名著,还是打小时从大人的"叨故事"中听来的,还是长大后从邻家的"电视剧"里看到的。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这活脱脱儿不就是在说我么?
于是,强烈的自卑感让我痛苦难堪夜不成眠,辗转反测痛定思痛后,遂决定只争朝夕来一番"恶补"! 好在学校新建的图书馆藏书颇丰门类齐全,我就像一个饥渴已久的人一下子坐在了丰盛的美餐前一样。几乎每天午夜时分宿舍楼道昏暗的灯光下,只我一人,手捧厚厚的闲书,不知疲惫的阅读着,间或点上一支劣质香烟籍以提神醒脑。慌不择路饥不择食,无目的无计划的贪多求快,让我的读书如囫囵吞枣不得要领,也让我的阅读热情在不久后的将来便江河日下甚至土崩瓦解。这正如一个人饥饿过头了,太多太快的进食委实是非常伤胃甚至要命的一种做法。我愈发强烈的感觉到,我就像一株延误了农时迟播的秧苗,虽有雨露滋润阳光普照,但似乎已注定了只会生根不能发芽或者只会开花不能结果。
曾经学过的高中语文课本有一篇文言文《黄生借书说》中说:书非借不能读也。当时感觉颇不以为然,自己有书随时可读,不是一件人生幸事么,为何只有借来的书方可阅读?参加工作以后直至今日,方才始信此言诚哉! 以前也曾读过许多书籍,大多数确实是借阅。其间偶有得书(廉价自购或朋友赠送),或许是俗务缠身罢,反正是一本书迟迟不能读完。就如袁枚在文中所言,"若业为吾所有,必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异日观'云尔"。近年间我时常浏览一名曰“听老绥远韩氏讲过去的事情”的公众号,看到这位叫韩丽明的呼市本土独立老作家写的一篇回忆文章,讲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读小学时,每天放学后溜进中山路新华书店,把书架上的图书几乎饱览完毕,这为他打下了深厚的文字功底,也在他幼小的心灵植入了文学种子。以致于在退休之后积五十年文学底蕴,厚积薄发,独立写作,独立成书,至今仍在思想和文学的隧道里单兵掘进。还有一位是我的政治老师王佩先生,在其回忆散文《我的早年生活》里,回顾了自己小时候由于家穷,只读到小学毕业,但是幸运的是偶得机缘,从一些书香世家借阅了大量的古今中外名著,以天赋的博闻强识和后天的勤勉努力,居然站稳和林教育界高中政治讲台三十年,完全得益于少儿时代的博览群书和融会贯通。不能不佩服他们的求知的渴望和执着的精神!
读书本是获知闻道怡情修身之术,然而在图书论斤两买卖的当下,风雅道衰,弦歌声渺,获取知识抑或获取消息,渠道多多。至于娱乐,更有北里之游、博局之戏、歌场之乐,无需如处处低头觅食的鸡犬,寻找着印有文字的纸片。甚至就连置身知识殿堂的同学少年,也对中外经典名著熟视无睹,却偏偏热衷于手机上所谓的悬疑玄幻炫斗之流,这在某种程度上不能不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知从何时起,读书居然嬗变成文人雅士博取名利的筹码, 沦落为颇具仪式感的走秀表演。每年的世界读书日,线上线下活动异常纷繁,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大谈特谈读书之玄妙,这是否可以说明读书热潮已然渐趋式微?!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清风,明月,流水,落花。岁月如此静好,何不安静地坐下来,用书香滋养荒芜的流水般的日子——静心读书,谦卑做人,养得深根,日后才能枝叶茂盛。
2021年4月23日书
【作者简介】
王利君,笔名汉马,和林一中初中部政治教师,中教高级。业余喜欢涂鸦,纵情文墨,有散文杂文类发表于县市级报刊。
来源:作者供稿
编辑推送:【文仙雅阁】微平台~主编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