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秋天,陈刚考察完中国最东,18个月后的1996年春天到达中国最西。头发由原来的20厘米长,增加到50厘米长。1994年秋天,我告别了“祖国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英雄的东方第一哨”之后,心想下一个“极点”的目标就是“祖国太阳最晚落下的地方——西陲第一哨”。这要跨越真正的万水千山才能到达,这无疑是一个现代版的“西游记”行程。“万水千山”、“西游记”,在我这里不是散文里的形容词和长篇小说的名字,而是要考量我真正的能力和意志呐!想一想唐僧当年去西天取经是师徒四人,还有白龙马,尽管孙悟空武艺那么高强,一路保驾护航,唐僧还是遭受了九九八十一难;再想一想唐代大诗人王维的著名诗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当时真有点胆怯了。可我站在祖国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发过誓,一定要去祖国太阳最晚落下的地方看一看。当时的冲动,也正是我“敢行天下量脚下”的一种精神暴动!后来我实现了这个愿望后,还激动的写过一首诗:庆祝“独步中国“行走23年而作 乙未年盛夏。这是后话。其实,一个人实现了一个愿望,新的愿望就会随之产生。别人不知是不是,我反正是由不住。在去往“西陲第一哨”的路途,我首先去到新疆乌恰县,也就是祖国最西端的一个县。乌恰县,位于天山南麓与昆仑山结合部的帕米尔高原一带。乌恰的人们告诉我说,1985年8月23日,北京时间20时41分,乌恰县发生了一次8.0级的毁灭性强烈地震。 把老县城瞬间夷为平地,现在的县城是后来新建的。是的,昆仑山与帕米尔高原一带地震比较频繁,而且震感也比较强烈。1996年3月19日,喀什市也发生了一次6.9级地震,当时本人正在喀什市财政局招待所接受《新疆经济报》记者丁爱荣的采访。这个“下马威”也把人们吓得都从楼里跑到大街上了。这是后话。
我在乌恰县考察的几天里,拜访过县委书记王国新,在乌恰县中学做过演讲。期间接触最频繁的是县委宣传部干事刘训亭。刘训亭,山东莱芜人,当兵来到这里。他身材魁梧,热情好客。他不光是宣传部的一支大笔杆子,而且喜欢摄影,集邮收藏。我看过他的一些作品,很不错。去往西陲第一哨,就是他和乌恰县政府办主任协助我去的。一路上他给我拍了好多考察的照片。后来,刘训亭还给我写信,并好几次邀请我再去乌恰县考察。可是我实在是精力有限啊!
另外,还有乌恰县县委一位青年女干部,她叫柯伟,来自甘肃河西走廊,大学毕业后在这里参加了工作。她听了我在乌恰县中学的演讲后,傍晚时候找到我掏出400元钱,说这是她上个月的工资,要捐给我支持我“独步中国”的事业。我很感动!我对她说你的深情厚谊我领了,但你毕竟是挣工资的一个干部,自己的花销也不小。所以还是希望政府、企业和大老板支持吧!当时我看出柯伟因没有捐出这笔钱,而感到有点儿不安。后来,柯伟“下海”去了广东。我们虽然乌恰一别,再没有见过面,但有时候也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人间自有真情在!
西陲第一哨,坐落在海拔4000多米的帕米尔高原上,就是中国的最西端,也是新疆乌恰县最西端。这儿一年四季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自然条件比较恶劣。但这儿很干净,空气质量非常好。六七月份降雪,并不稀罕。而在北陲和东陲,则四季能明显区分。帕米尔高原最可怕的是,偶尔发生一次“雪崩”,就会使几十平方米或几百平方米大的冰块、石块哗啦啦地塌下来。1996年3月21日,在中巴公路(中国——巴基斯坦)的红其拉甫口岸附近就发生了一次强烈的雪崩,压死我国2名司机,压死巴基斯坦4名司机,伤了12人。西陲第一哨的战士们由于高原上的大风暴,冷寒流和紫外线的强烈,一个个脸蛋上都是黝黑粗糙的。可牙齿白得像雪。而东陲和北陲战士的脸蛋虽比不上书生,可比西陲的白多了。不过他们单调的军营生活基本一样。特别是西陲第一哨的“前哨班”,连电视机和收音机也没有。那些过了期的报纸、杂志在业余生活中便成了他们最忠实的朋友了。某一天,哨所里要是来上一个人,他们高兴得就像与亲人团聚一样,一跳三尺高。
这里每年仅有3个多月时间的“夏季”,太阳落山都在夜间23点左右。祖国的最东是东九时区,而最西却是东五时区。所以就新疆与内地就有两个小时的时差。而最东与最西就有三个多小时的时差。祖国纵横万里,幅员辽阔,这是我们每个华夏儿女最为骄傲的。前哨班的战士们就是我国每天最后送走太阳的人。而英雄的东方第一哨的战士们是我国每天最早迎接太阳的人。这是两个极端,也是两个“极点”。我把英雄的东方第一哨的情况简单地给西陲第一哨的战士们描述了一下,他们非常激动。我当时觉得能为遥隔万里的“战友”传递一些故事,好欣慰啊!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的意义大概也是如此?当我一次次找不到“北”的时候,我就要反复地问一问自己:“人活着最大的意义是什么?有时答案很多,但我觉得主动服务很有意义!”
在太阳“休息”之前,陈刚又在西陲第一哨前面照了一块像
西陲第一哨的前哨班没电、缺水,文化生活单调,一执勤就是一个月,月月轮换。他们吃的水和食物以及用的燃料等物资都是战士们自己从距前哨班八里以外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背上来的。军人的纪律是众所周知的,卫生方面必须搞到一流的水平,洗衣服和被褥单子就不少用水啊。前哨班的位置海拔4000多米,属于帕米尔高原地段。山上山下都有白雪,对面是吉尔吉斯斯坦国家,他们的哨所与我们的哨所中间距离好像不到一里地。从望远镜里发现对方哨所里的那些大胡子士兵,也在注视着我们这边。其实,帕米尔高原上都居住着中吉两国各族人民,而且世代友好。这里没有“山川异域,只有风月同天”。那天,我没带一点行囊,去到前哨班都喘不上气来,可想战士们往山上背东西是多么艰难。一位四年军龄的老兵对我说:“我在这儿已经连续四年没见过一个姑娘了!自从来到西陲第一哨,就没有出过一次门。我们连长结婚也很长时间了,但一年最多能回三四次家……”这席话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此刻,我多想替他承担一些寂寞啊。可是人的生活谁也代替不了谁啊!我们享受不到“极点”生活的快乐,可在“极点”生活的他们也有困难的一面,买点日常生活用品,都是连队司务长定期从五百里以外的喀什市一次性代买。我了解到连队有史以来没来过一个女兵,一般姑娘就更不用说了。我就想,这儿是一个多么神奇的新型宇宙啊!
初春之际,帕米尔高原上依然是时风时雪,到处是茫茫雪山,很少见到人迹。太阳光线射在冰山上,把人的眼睛刺得睁也睁不开。在雪山和峡谷里偶尔能发现几个稀稀疏疏的毡包和矮矮的没有房檐的土木结构的房子,这,就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上的柯尔克孜族人的住宅。他们的羊群、牛群,星星点点地撒落在雪原上。那天,我想了许久。西陲第一哨的战士们生活环境很艰苦,常年累月守卫在祖国的边防线上,没有多少下山的机会,然而他们又是那样的坚强不屈,忠于职守,动力就是来自对祖国的爱,对人民的爱。我在去哨所的前一天,想到过战士们的艰苦,准备礼物就费了神。从乌恰县出发时,想买点罐头,但不好带;买点儿糖块,又觉得这是给小孩子的礼物,最终买了10斤红苹果。当时自己觉得带这点东西实在不好意思。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还真没想到这却成了他们最欢迎的礼物。哨所的黄学连长见了我,看了介绍信,一个立正,一个军礼,然后与我紧紧地握手。这10斤苹果是黄连长给他们分开吃的,先给每人分了一颗。在黄连长的办公室,我们没几句客套话就谈到了哨所战士的生活上来,他说:“我们这个边防站叫斯姆合纳,在祖国最西端的吉根乡的西边,吉根乡离这儿有54里。我们执勤的250里边防线上,共有12个通外山口,7个临时观察点,一个常年固定点,部队沿线巡逻一次,就须一个多星期。与吉尔吉斯斯坦的边界线上全是冰山峡谷,开车绝对不行,骑马也不好走,战士们最佳的交通工具就是一双脚板两条腿。行进时,他们的干粮是当地柯尔克孜族牧人常吃的那种‘馕’,因为馕吃起来方便,可贵之处是不易冻,也不易坏。有时带的水喝完了,渴得不行就随便抓一把积雪。每个战士背一顶帐篷,要是有寒流袭击就会把露宿的战士们冻得鼻青脸肿。新来的战士,由于没有经验,有的还把手脚冻得化了脓。上级一年要求巡逻48次,而我们却超过了这个数字。”这个边防哨所是1962年8月20日设立的,位置虽然在帕米尔高原的大峡谷里,尽管各方面条件很差,但他们的绿色“菜篮子工程”搞得非常出色,可以与内地许多大城市的郊区相比,品种有:韭菜、菠菜、芹菜、西红柿、黄瓜、辣椒等,他们哨所共有13亩菜地,并建起了两座塑料大棚,都在连队大院周围。黄连长陪我进去参观时,发现小白菜、小葱、韭菜……长势很好,大棚里的羊粪火炉也暖烘烘的。这情景,在冬季海拔4000米以上的帕米尔高原上确实是个奇迹。不仅如此,他们还养着牛、羊、猪、鸡、鹅、兔。现在战士们自己种菜,绿色食品基本达到了四季不断,除自给外,还给周围的柯尔克孜族牧民提供了方便。他们与当地的柯尔克孜族牧民关系处得非常好,战士们种的蔬菜,是昔日的柯尔克孜族牧民见也不多见的,现在在战士们的指导下,有的牧民也开始种蔬菜了。牧民非常关心战士们的生活,他们经常拿奶酪、酥油给战士们吃。
陈刚在乌恰县吉根乡——中国最西端的一户柯尔克孜族牧民家做客1996年正月初二,也就是在我到来之前的两个月,边防站周围的柯族牧民来哨所与战士们举办了“‘96春节军民联欢晚会’,中央电视台军事部的记者还来采访了他们,并播出了实况。战士们给牧民表演的节目有小品、歌曲、武术;牧民们带来的节目则是民族舞蹈和歌曲。正月初三,牧民们又把战士们请进毡房,进行了同样的联欢。这样一来一往,使这里的军民共建活动开展得生机勃勃的。采访中,黄连长告诉我说,连队的战士们来自全国六个省市自治区,有汉、蒙、维吾尔三个民族,大多数年龄在18至20岁之间。这些刚刚步入军旅生涯的小青年们,刚来时,一想家就哭,家里一来信也哭,给家里写信时还哭!这时候,连队的干部和老兵就成了他们的亲哥哥了,总要轻轻地摸摸头,安慰安慰。感情到了这份上,彼此就亲如一家了。
即将分别时,连长和前哨班所有的战士纷纷与我合影,并个个在我的本子上签名留念。我与他们在哨所旁的那棵小白杨跟前放声唱了一首《说句心里话》,当唱到:“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战士们那一串串热泪就滴到了胸脯上,把军衣都打湿了,连我这个“天涯人”也跟着哭了。
1995年12月7日,陈刚在乌鲁木齐探望西部歌王王洛宾老人
末了,我还给他们唱了一首我自编自演的歌曲——《游子渴望回家》。这首歌词是我在乌鲁木齐与西部歌王王洛宾老人告别后,走在新疆伊犁写出来的。一直想请王老作曲,可就在1996年3月15日一大早,我在乌恰县街上的广播里忽然听到了王洛宾老人去世的不幸消息了。也就是我来西陲第一哨的前一天。后来这首歌词我去北京请著名歌唱家腾格尔老师作了曲。这是后话。中午,哨所的解放军同志用他们的绿色食品——菠菜、芹菜、西红柿、黄瓜、辣椒和鸡肉招待了我们。我们走出去很远了,还看见全连战士高高地举起军帽在不停地挥动,我也不时地转回头挥手致意,直到拐过一座山,相互看不见为止。我心里很明白,他们从心底里想多留我住一段时间,更渴望经常来人和他们谈心。曾有一位南京老军人对我说:“当兵的嘛,白天兵看兵,夜里就望星星。”这句话我觉得太符合西陲第一哨的战士们的生活情景了。但西陲第一哨的战士自有他们的特殊生活方式,那就是把每月津贴费的百分之八十用来购买书籍报刊,以追求更高的精神世界!中国的太阳每天到了这里就“休息了”,而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却不能“睡觉”!我们的国家安全和人民的放心,永远离不开可爱的中国人民子弟兵!
陈刚 1968年出生于内蒙古达茂旗,有过10年务农经历。1992年开始“独步中国”,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文学创作研究班,文学创作副高级职称,国家二级创作,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摄影家协会会员,呼和浩特市新城区第十六届人大代表、第九届政协委员,现为呼和浩特市新城区作家协会主席。 到目前,“独步中国”28年,走过祖国28个省市自治区。徒步行程8万里,穿坏80双旅游鞋,共著书10部,出版了6部,举办摄影展6次,手拉骆驼重走万里茶道5次,攀登珠峰1次,创下走遍中国“四个极点”的记录,发表生态文化等主题演讲100多场,救助贫困学生20多名。 获得国家级摄影奖4次,省级文学一等奖1次,市级文学一等奖2次,省级公益事业金牌奖1次。 新华社、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百度等8000多家各类媒体对其作了广泛的宣传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