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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纶作品系列散文】故乡脸谱(三)祖母的笑容(1157)
2020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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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纶作品系列散文】
故乡脸谱
(三)
祖母的笑容
经纶
故乡村里的很多人家,几乎都是从清朝末年和民国初年走西口来的土默川扎下根脉的山西人。几辈子的人繁衍下来,村里人几户大姓互通婚姻,血脉关系越往后就越盘根错节了,土话叫做“亲套亲”。也有串话叫做: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像祖母这种后来来的小户人家就几家。人称外来户。在南方称“客家”户。因为我们不是和村里人一起走西口从山西来的。
祖母老家是北京皇城根下的人,解放前因为回避战乱才来到了塞外之地毕克齐。六十年代因为饥饿才迁到三十里远了乡下。祖母的身世在我小的时候是个谜。
所以,祖母算是村里的外来户。体现在说话的口音上就是另类。一口京腔京韵味的普通话让她有别于村里的任何一个老太太。再有就是小时候就没有裹脚,所以区别于村里的小脚老太太。身材宽板丰满,迈开步稳稳而行,端庄从容,一种大家闺秀做派。慈祥和蔼的笑容一直在容盘大脸上荡漾着,所以小时候感觉祖母善良敦厚。
七十年代故乡农村的日子苦,苦到每家每户的孩子想吃一顿白面馒头都是奢望。一年三百六十日吃的多是高粱面和莜面二合一的叫二莜面的食品。好一点的人家高粱和莜麦对半和着吃,差一点的人家就是七成高粱三成莜麦,高粱本来是做酒用的粗粮,给牲口吃的草料,给人吃可想而知。吃的孩子们上火,无法消化的食物排不出去,在去厕所的时候哭的哇哇的。可是大人也只能忍着泪看着孩子可怜的样子无能为力。因为大人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法,为什么?没有多余的粮食!为什么没有多余的粮食,因为……太多太多的谜,留给后人去解吧。在此就不做任何分析评论了,担心让自己看法浅薄干扰了好多人的三观认知。
家家如此,所以那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怪怨。自己家也一样,只有来了尊贵的远亲亲戚和客人,遵守待人之礼,父母才给客人做一个小小的白面蒸饼,放在笼屉里的一小块地方,和二莜面一起在锅灶上蒸。蒸熟后端出来,望着那块白面蒸饼,我们孩子们也只有眼巴巴望着的份儿!就算香的吞咽着口水 ,家教的使然,懂事的克制,也不去指望着能吃一小块解解馋。来客人心不忍,过意不去,强硬把白面蒸饼掰一块给我,自己也会装着不香,违心地说:叔叔,你吃蒸饼吧!我爱吃二莜面。
所以,那个年代里能吃点白面就是所有人的渴望。更是孩子们的奢望。自己也是孩子,贪吃是共性!再说,民以食为天,天,这是最大的比喻了!还有比天大的事儿吗?
自己就是在这种吃不上白面的渴望中长大的,有时候粗粮也未必能吃饱。每天的心思有一多半被饿感觉缠绕着,挥之不去。去了又来。每天都在思谋着吃什么?去哪里能吃点蒸饼?烙饼也可以。最差吃一顿白面片也好,村里人叫圪垯子。香香地饱饱地吸溜一顿才过瘾。可是,家家瓮里的几斤白面都是留着过大年包饺子用的,就算是过大年吃好的,也不过是五顿饺子而已。有的可怜人家也就是三顿罢了。所以,娃娃们盼过大年吃饺子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而平时吃不上白面,忍着忍着没什么指望,也就慢慢习惯了。
奶奶亲孙子,所以平常稍微有点顺口的就给我留点,我呢?一但吃开第一次,就想着第二次!这就是人在幼年的食欲吧!逮住就吃!而且是吃惯的嘴,跑惯的腿!家里面只要吃的不顺口,吃几口就实在是不想再吃了,就偷偷摸摸地圪溜拐弯去奶奶家看看有啥好吃的!圪溜拐弯是为了回避自己在大人面前的丢人相:贪吃的娃娃!
去了奶奶家,有时候有一个馒头,花卷,一块儿烙饼,或是一个窝头在橱柜门里的几角旮旯里给我藏着,需要我头伸进去努力寻找才能找出来。有时候也没啥好吃的,不过奶奶的饭做的好,就是窝头也是玉米面和着黑豆杂面做的,吃起来特别香,我吃的快,哪有什么孔融让梨的事儿呢?好吃的不用咀嚼,三两口就进了肚里,奶奶让我就点水喝,怕我噎着,我不喝,大口大口就吃下去了。之所以如此,其实一来是饿,二来是因为怕比我大二岁的伯伯看着,如果伯伯看见我吃他们家的好吃的,就会和奶奶噘嘴发脾气,因为伯伯虽然小,他却知道我和他不是一家人,没有血脉亲人就不亲。再说粮食在大集体的时候,每家每户每个人都是按人头定量分配的,你吃了他家的粮食,就是在他的碗里抢食,他碗里的食少了怎么能高兴起来呢?伯伯是奶奶来了土默川后抱养又一姓人家的孩子。我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年纪就懂的那么多道理。天性中还是感觉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所以尽量躲避开伯伯。
我吃的时候,奶奶是眼里含着爱意笑着的。估计是笑她孙子的囫囵吞枣,狼吞虎咽的吃相可能也算是个小男子汉的征兆吧?
每次吃完后马上就走,奶奶眯着眼睛瞅着我笑着说:这个蔫儿袞(北京方言:嘴上不说话心里都明白的人)就懂的吃!我知道奶奶是在揶揄我,索性就当个蔫儿袞吧!吃完了也不说话,两手左右开弓擦了擦嘴,思谋着趁伯伯没回来,一溜烟就颠儿了!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还想着,下一顿该哪天再来呢?奶奶家三口人的光景比自己家好多了!来了就有好吃的!别让伯伯给碰见就万事大吉。
有天,学校里开全校学生大会,校长在那里讲勤俭节约的事儿,说着说着就夸起了奶奶,他说龙龙的奶奶是全村的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模范,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优秀品德……值的我们所有同学去学习。当时同学们都看我,我的脸上感觉特光荣!可是也莫名其妙。勤俭持家优秀品德体现在哪儿啊?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是不是说奶奶把每年过大年的旧年画攒了起来,给我们学校发的新书包书皮子的事呢?那不是家家如此吗?不过区别的是别人家包完书皮后把剩下的纸快扔了,做饭点了火了,而祖母却把它们又细心保存起来了,然后又剪成小小的正方形或不规则的纸片儿,在纸片上祖母亲手写起了毛笔字,让我们开始学认字呢。
祖母是什么文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全村的老太太都来让祖母写信。有的给远亲,给娘家,给晚辈写信,回信了,她们又让祖母给读。祖母不厌其烦。她坐在炕上像个观世音菩萨一样,慈祥和蔼地对待着每一个人,来着不拒,有求必应。现在都记得祖母用毛笔写的方块字不亚于字帖里的字。
祖母的身世也是村里人的谜。那几年搞外调,外调回来的人说祖母曾经是当过官太太的人。由于祖母对村里人都不错,所以祖母的很多经历被村干部给留中不发,打了马虎眼,谁也不问究竟,不翻旧账,她的和蔼温馨的性格和热情助人的人品把她的历史掩护过去了。
经常听到村里的老太太夸祖母:到底是口里人有文化,看人家那字写的多好?看人家那对人的客气!一看就是有文化家庭里出来的人。
也有的老人坐在街上的圪台台说:人家口里人有钱没钱念几天书,咱们口外人是有钱没钱养几口猪!能一样了?
祖母的毛笔字是相当工整好看的,现在看来那是正楷字。
祖母让我和伯伯一起认字。从吃穿住用认起:筷子,碗,盘子,勺子,叉子……认起,又从帽子,上衣,裤子,鞋认起……就学就记,谁知道我们还没上学的时候,纸块快存下有一大箩筐了。伯伯对字没兴趣,我念字的时候他就出去玩打钢,打枱,打四角。我却对字在祖母的耐心的教导下有了兴趣。入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认的很多常用字了。认的字多,读起书来就琅琅上口。那时候有红小兵宣传队,每天要去所有的贫下中农家里朗读毛主席语录。每次照着红皮语录读里面的文章,开始是轮着给读,一个生产队的同年纪同学都差不多都要轮流读一回,其他的同学,照着书读居然磕磕绊绊读不下来,让我读的时候,我都能语句顺溜,语气连贯,而且抑扬顿挫地读下来,所以,很多人家就喜欢听我读,说别的同学读的让他们头疼。并夸我长大肯定比他们有出息。于是,我就越读越有信心,也越顺溜了,而不读的人越不读越自卑越没有长进了。
后来,我二年级的时候,感觉所有的语文课的生字都不在话下,大概有五年级学生的语文水平了。再给祖母读书的时候,就能书声琅琅地读下很多五年级的课文了。祖母那时候就微微笑着说:这蔫袞,舌头大,没看出来读书还挺利索。谁知道祖母节约的纸块居然成了我学习语文基础知识的宝贵至极的载体?祖母给我把语文基础打的太扎实了,让我从小学到大学一路走来语文成绩名列前茅,初中在全旗的语文通考中居然夺冠。到现在都对文字和文章感兴趣。
要说祖母节约,确实是节约,有时候节约的让我心烦。我再大一点的时候,你说找个机会去祖母家吃一口馒头花卷解解馋哇,可是一进祖母的家门,祖母就把锅台里的烧火做饭用过的碳渣,放在一个铁簸萁里,让我端着簸箕去街外灰堆上捡潦碳。把没有完全过火的碳捡回来,这种碳只烧了一半,烧过的黑碳是发灰白色,酥的用手一捏就成了白灰面,还有一部分没完全过火的就是半黑半白色,让我把这些潦碳捡回来,说是还能再做饭烧火的时候回炉用。指头大点的黑碳渣也不许扔掉,都捡回来。为了吃祖母的好吃的,自己就老老实实认真地捡着,每次端一簸箕出去,就能捡半簸箕回来。每次从街外端着潦碳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为自己的劳动很骄傲,很有成就感。又感觉吃祖母的好吃的时候胆壮了一点,就是伯伯看见也理直气壮的敢对视他。因为我劳动了!有付出有点回报是公该的。同时,捡潦碳捡的感觉自己好像有了点耐性了,原来急毛火燎的毛病变的有点能沉住气了。把簸箕端回来放在炕下碳洞里的时候,祖母就瞅着我笑着说:小蔫袞真听话!有耐心了,能沉住点气了!懂的给奶奶干活了!先夸的我高兴了,然后说,来来,给吃一个花卷儿!就从橱柜里掏出来花卷儿了,看着白面卷层里夹着黄色的胡油的花卷,闻着那沁入鼻子的白面香味,都顾不上洗洗捡潦碳的黑手,在裤子上蹭几下手就从祖母手里接过花卷,没几口就吞进肚子里了……哪个香啊!
那时候我想:祖母被校长表扬的勤俭持家大概就是这些吧?
那年夏天,三伏天正当时,村南的小河涨水了。骄阳似火的中午,我和几个小伙伴感觉热的要命,就不约而同地去村南小河耍水去。
村南有个村叫旗下营,这旗下营顾名思义,可以理解为军旗下驻兵的兵营。清朝的时候就是兵营,解放后仍然有驻军,不过改称军区了,现在叫军事管辖区。这里的地理位置的是何等重要自己并不知道,就记得有不高的铁丝网围着的地相当广阔。他们的土地是军事区,与地方政府和村里没关系。所以,人家并不用听公社的呀大队的呀啥指示,种粮食的时候想种什么就种什么。那年,军区地里刚刚收割了麦子,听伙伴们说,收割麦子的当天,周村来捡麦穗儿的人铺天盖地,地里像过了蝗虫一样,霎时间干干净净了。所以原来若隐若现的绿色军营二层楼房现在让我们看的特清楚。旗下营村再往南走二里路,就是塔布赛村,那是老革命家乌兰夫的故乡。
中午一点的时候,我们在河里凫水凫的有点累了,就上了岸。在岸边坐着四处看,远远望见军区的营地里有个头罩白手巾的人在地里走一下弯一下的,慢慢向我们这边走来。头上顶的手巾并不挽着结,也不是陕北男人那样在脑门上挽几道结,而是散披在头顶上顶着遮阳,看身材走法动作像个五六十岁的大个婆婆。走近了才看清这个人身材高大,所以弯腰的时候感觉挺吃力,就走就低头看着地面,看见地里有麦穗就捡起来,吹吹麦穗上的土,就放在她左手挎着的篮子里面,篮子里是已经有零零碎碎的麦穗儿了。麦杆儿长的麦穗,整成了一把一把的,整整齐齐归拢在篮子里。大中午,地里没有一丝的风,天热的人们恨不得都钻到水里泡着,去有树的阴凉地里坐着,但见这个婆婆不时地用搭在头上的毛巾擦擦脸,继续全心灌注地在地里捡着麦穗……谁家的婆婆啊?如此辛苦?人家捡过的麦穗地了她还要再捡第二遍?尤其是这么热的三伏天。这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要知道,土默川的女人一般是不去受这个罪的,有受罪受累的活,男人们都就替女人做了,这是一种遗留下来的民俗。民俗中的意义可再作研究。自己虽然小也知道:村里嫁过来的四川女人开始来了这里特勤劳,勤劳的让我们村的人都不习惯,说为啥四川女人这么能吃苦耐劳呢?四川女人就说:你们这里的女人都舒服的好像在天堂里活的呢!啥事都是男人担当在前,吃苦在前,怕自己的女人晒黑了还是怕累着呢?我们那里女人比男人都干的多!真是一地一俗啊!
我们这里的男人们也一般都不可能去在骄阳似火的麦地里一粒一粒地捡麦穗,四川女人后来也入乡随俗不再像刚来的时候下地干活了,而如今这个人却如此辛苦……谁家的婆婆啊?不由地引起我们的注意。
在这个人擦汗的时候,偶尔露出的脸庞让我们都看清了,大脸盘,大眼睛,五官慈祥,面目端庄,啊!是祖母?伙伴喊我:龙龙,是你奶奶!可不是吗?原来这个人是我奶奶?我急忙跑过去喊:奶奶!奶奶!奶奶听见我喊她,就直起了腰望着我这里,我跑过去看见奶奶一头的汗水如洗脸一样湿辘辘,一道一道往下流,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如沾在了背上。脸被太阳晒的发着紫红色。奶奶站起来展了展腰,看见我就开心地笑了,好像啥事没有似的说:小蔫袞,大伏天,别乱跑,小心中暑的!奶奶!奶奶!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把奶奶捡麦穗儿的篮子接过来,我想替奶奶捡,刚转身后我却不由自主地哭了……
那年以后,我的嘴不再那么馋了!我懂事多了。后来我知道那白面做的花卷的来历是何等的来之不易了。原来奶奶为了她的孙子们吃上一口白面,每年都在刚收割完的麦子地里捡麦子,整个三伏天都偷偷瞒着所有人去捡麦穗,拾掇完后年年就有个三五升麦子,加工成白面之后,补贴着孙子们嗷嗷待哺的食欲。怪不得学校校长夸奖奶奶呢?而我们却啥也不知道。整个童年时代奶奶捡麦穗儿的事全被蒙在鼓里。
感谢责任田分开后,故乡的村里人再也不愁没有粮食吃了,哪喂牲口吃的高粱滚的远远地去吧!白面可以敞开肚子吃了。每天吃都可以。农民自己的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所以,那段栖惶的日子算是一去不复返了。奶奶再也不用在骄阳似火的地里捡麦穗儿了。生活富足起来的时候,祖母的脸上每天都像笑开了花。
上世纪九十年代,祖母病了,但是还是在孙子面前还是那么乐观地笑着,我陪祖母去市里的医院看病,背着祖母的时候,祖母开心地笑着说:小蔫袞,长大了,能背奶奶了!
祖母还是走了。我由于工作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回去后伯伯说:你奶奶临走的时候说你考在城里工作,挺忙的,就不让我叫你回村了。说完这话也是微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伯伯问我想不想再看祖母的最后一面了,我说不用了,我想让祖母的笑永远驻在我心里。
这么多年了,祖母的脸谱是一直在我心中笑着的。她背后的经历不管有多难,但祖母的笑容给了她孙子一世的温暖。
【作者简介】
经纶,土默特左旗人。八五年高考入内蒙古警官学校毕业。一直在内蒙古政法系统工作。现为呼和浩特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阴山作家网副主编。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文学刊物和文化平台。三十余年警界工作生活的积淀,让他握枪的手又拿起了笔,用文学尽抒一个思想者对社会和人生的初心和情怀!
作品来源:作者供稿
编辑推送: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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