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杭州下了雨，今天的西湖朦朦胧胧，格外之美。天气不冷不热，风徐徐吹在身上，尤其舒畅。上次回杭州，在西湖边行走，是几年前了吧，印象里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而今天，仿佛是昨晚细雨织成的网把街巷的喧嚣都滤掉了，连湖边的香樟与桂树，也都在雨里悄悄变得可爱了。空气里浮着湿软的草木气，牵着我，不自觉地深呼吸。

游船慢悠悠地在湖里滑动，像怕碰碎了这满湖的静。对岸的山最是绝妙，墨绿的轮廓被水汽晕染开，浓处是黛，浅处是青，连山顶的云都黏着雾，分不清是山托着云，还是云裹着山，活脱脱一幅没干的水墨画，多一笔嫌浓，少一笔嫌淡。

我站在集贤亭那里愣神，好像我已经太久太久没这样站在湖边了，风是从四面包围过来的，就像杭州的冰丝绸轻轻裹在自己身上。雾的凉、风的软，桂花的香，全揉进肺里。这一刻的西湖，像把时间放慢了……

就在距离湖边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个青藤茶馆。我们四个人，选了一个榻榻米包间坐下。我说，这一顿，我来请大家。老苏喜欢喝红茶，我给他点了正山小种；老胡喜欢喝黑茶，我给他点了六堡茶；年轻的嗣嘉喜欢喝熟普，我给他点了红印；给自己则点了一款唤作“东方美人”的老白茶。

在青藤，喝茶其实是其次的，杭州人到茶馆吃茶，其实更是为了享受各种美食与点心，一二或三五亲朋好友，相聚消磨时光。在阴雨绵绵的西子湖畔，这尤为适合。

这是我心心念念想了好久的事情，就是在雨天，坐在西湖边吃茶，几年中有那么一顿即可，不要每天。我记得原先茶馆也是热闹的，然而如今连茶馆也是静悄悄的，吃茶的人比二十年前少很多，人们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声喧哗，而都是小声地说话。我杯里的东方美人，蜜香混着淡淡的桂韵，入口绵柔，恰好衬了这份静。

三个小时过得很快，我们四个干掉了几十个小盏小盘，其实真倒在大盘子里，也没多少，可看着就是满桌的丰盛。我环顾四周，每张桌子上都摆放得满满当当的，这是茶馆里唯一热闹的景象。

这一天，吃了个心满意足。下午两点，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我们这才从青藤离开。我与老苏、老胡告别之后，独自回了萧山的家。

家里有个很大的院子，今年院子里的果树每一棵都果实累累，无花果树上的果子最受欢迎，基本一熟透，家里人就摘了吃。只剩下一树的桔子，如今还是青的，我好奇一棵树怎么能结下这么多果子，至少有五六百个吧！还有一棵香炮树，这是我们这里的土话，这种果子在城市里的名字应该叫“文旦”或者“柚子”，我看树上也沉甸甸地结了十几个。

我把院内院外都巡视了一遍，还觉得不过瘾，索性把田间地头都走了一遍。现在地里基本无人干活，庄稼们似乎都会自己“蹭蹭”地长，且长的很欢实。就如我们当地的房子，也是越长越高，越长越气派。又如同如今年轻的一代，越长越有气质，个个都像养尊处优的城里人。女孩子都细皮嫩肉的，男孩子都是白面书生。他们不但不会干农活，甚至也不怎么会干家务，都是吃现成的。

我回到家，自然也是吃现成的。最爱吃我哥做得饭菜，新鲜，活泛，美味。哥哥现卤的鸭子，做得比北京的烤鸭好吃。其他新鲜的蔬菜更不消说了。哎，这一天，肯定是吃多了。但这是必须的，必须吃多。这样哥哥才高兴，母亲也高兴。我不正是为了他们的高兴，才回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