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可真好。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走进了春天，走到了河畔，重新回到了久违的生活。那些我曾经每天都在河畔走过的日子，那些我看着两排笔直的白杨树在春光里次第冒芽的日子，那里任飞鸽在眼前成群觅食与飞翔的日子，那些悠闲的纯粹属于一个作家任生命在自由与逍遥中流淌的日子……

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中，我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看电影，听书，河畔散步，做SPA，还在艺术集市买了一束好看的花。我最感到满足的是，我竟然用这一天的时间又听完了一部小说，是迟子建的《晚安玫瑰》。一口气听完的，真过瘾。主播缓缓道来的语气，与小说的基调十分的吻合。

我仿佛不是在听书，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整个事情的发生。我仿佛熟悉这书中的每一个人。我像是推开一扇结满霜花的玻璃窗，那些人物在我眼前一个一个的出现，先是那个瘦瘦小小的赵小娥，她是整部小说的女主角，要说她的身世，也真够可怜的，好在她有性格，活成了自己。她二十岁以前的人生可真够倒霉的，但最倒霉的人也会有好运的时候，她遇见了吉莲娜。一个上了年岁的生活在哈尔滨的信奉神的犹太女人。她曾是一位音乐教师，退休后在中央大街一座老式的洋房里过活。在赵小娥走投无路时，奇迹般地与吉莲娜相遇。一个到城市追梦的中国农村女孩的困顿与一个没有属于自己国土而选择在异国他乡定居的犹太女人的苦难就这样在冰城哈尔滨相遇了。并且这两个女人都逼死了父亲，一个是为要报复逼迫自己嫁给日本军官甚至用卑鄙的手段让自己失去贞洁的继父，她以日复一日的方式在继父的烟斗里悄悄加上砒霜的方式，慢慢地毒死了继父；一个是在坟前强奸了自己正在上坟的母亲导致自己成为不光彩的私生女，等她终于找到这个自己一心想要报仇的男人时却发现他早已成为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但是她依然没有放过他。这个曾经犯下罪行但如今满心忏悔的老人没有让女儿动手，便自己投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迟子建笔下的玫瑰，终究是带血的。

吉莲娜的玫瑰生长在教堂彩窗的褶皱里，根须却扎进哈尔滨的冻土层。这个犹太女人用画笔把玫瑰种在教堂穹顶，却在每个礼拜日低头数着地砖的裂纹。她的玫瑰不是温室的娇花，而是用离散的苦汁浇灌的荆棘。

赵小娥在都市霓虹里寻找栖身之所时，也在培育另一株带刺的玫瑰。她的花瓣是晾衣绳上的廉价连衣裙，花刺是一个个并不出色的男人却近乎明码标价的婚姻合约。两个相隔半个世纪的女子，却在玫瑰刺尖达成了灵魂的默契：或许，真正的救赎永远带着遗憾与痛感。

当赵小娥把安眠药碾碎在红茶里时，吉莲娜正用忏悔的银针刺绣玫瑰。罪孽与救赎在冰城上空形成诡异的对流：现代人的精神废墟需要古老的救赎仪式来重建，而古老的伤痛需要现代性的解构才能愈合。这种时空错位的救赎，让玫瑰在罪孽的土壤里开得令人耀眼而心痛。

迟子建将哈尔滨的冬天写得像块老怀表，严寒里包裹着记忆的齿轮。中央大街的石板路上，百年时光被踩成粉末，吉莲娜的玫瑰与赵小娥的眼泪在这些粉末里发酵。当教堂钟声撞碎霓虹灯影，我忽然明白：真正的永恒不是标本式的完美，而是带着伤痕的绽放。那些刺痛我们的花刺，原是为了让我们在寒夜里保持清醒，好看见灵魂绽放时最细微的颤动。这或许就是迟子建留给每个都市夜归人的玫瑰信笺：在绝望的土壤里，开一朵带刺的希望。

小说的最后，吉莲娜也死了，死得那么猝不及防。就在赵小娥带着小男孩扮演的摩西推门进入的那瞬间，吉莲娜“呵呵”笑了两下就猝然离世。她在遗嘱中，将自己昂贵的房产留给了赵小娥。

后来，似乎就结束了。是的，一切都结束了。尽管世界依然在继续。赵小娥的生活也在继续。但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在不久之后也因心梗突然离世了。故事听得让人五味杂存，可这就是生活。我突然想，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如果我愿意好好地听听他们的故事，或者他们愿意拿出一天的时间跟我讲讲他们的过往，每个人都是一部令人心潮澎湃或者催人泪下的小说。

你愿意跟我讲么？如果你愿意向我吐露你的过往，我愿意和你一起度过一个宁静的下午！想要喝茶，还是咖啡，或者是酒，你说了算！

沈思源于2025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