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黄土地上的清水河

作者:樊三毛

九

       就在今格儿大清早，阳婆还没有露脸时，牛香莲就被院里海红果树上的喜鹊叫喳喳的惊醒了，陈旧的烂薄窗帘上已是光亮一片，她连忙穿衣下地，披起花格格褂子，端起尿盆，走出窑洞，进了趟用石头砌垒的“后娄”，然后拿起枳芁扫帚，一边扫着门坡杂物，一边向圪塄下牛换换家院子里偷偷地瞭扫。牛换换的家就住在她家脚下门坡的西南边上。这时候，牛香莲看到了牛换换他家的烟洞冒着缕缕青烟，还听到了牛换换家院子里传来了牛换换正套驴车的声响。她的心情立刻激动了起来，本来就没扫院的心思，突然间听到牛换换呵斥毛驴驾车辕的声音，她就更没有扫门坡的心思了。她两手斜端着扫帚，愣怔地站着，眼晴扑灵灵地盼着牛换换现身。

       不大功夫，她就见牛换换从他家打谷场很高的桔杆堆后面赶着毛驴车转过，直径向沟坡下走去，她立刻朝着牛换换吼喊了一声：“换换！”

       牛换换听见上坡有人喊他，立马勒住驴缰绳，停顿下来，回过头，看见牛香莲把扫帚扔到地上，边套着衣裳袖，边向他快步走来。

      “香莲，你有甚事？”牛换换笑着问她，“你也起得早了哇。”

       牛香莲本来就心潮涌动，不由得面容潮红，问他：“这么早是不是下街呀？”

      “是了，我今天下街专门接英英回来，顺便把上次你和你妈帮我剪的兔毛卖了。听说，这几日兔毛行情不赖，能卖上咯好价钱嘞。”牛换换笑着对她说。

      “噢，你接英英回来呀，挺好，我也想她啦！”牛香莲口是心非地说着，从衣裳兜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牛换换，笑盈盈地说，“你进街，顺便给我捎的买上一包七彩线，我用的绣花线线快没啦。”

      “噢，是这事，不用不用，买回来再说哇……”牛换换忙推脱她，转身就走。

      “不行不行，让你捎代的买，还能让你垫钱嘞？这钱你一定的拿上！”说着，把钱按到牛换换的裤兜里，扭身就走。

       刹那间，牛香莲感到一阵快感，虽然她的手并没有接触到牛换换的皮肤，但她感觉到了牛换换大腿上硬棒棒的肌肉腱，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兴奋难抑，顿觉害羞，几乎是跑上自家的圪塄上。她回过身，瞭着牛换换在黄尘土雾中出了村口，拐上了通往县城的土路上，消逝在山弯那面去了。良久，她依旧是心跳不已，又胡乱想了起来……

       牛换换进街了，整整一天，都把她的思想带走了。她目送走牛换换，回到窑里，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吃过饭，家里人各自又忙着锄地去了。她把饭摊场收拾了以后，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然后洗了脸，擦了香喷喷的雪花膏，爬上炕，坐在窗台边，把放在窗台上的针线笸箩，取下来放在炕上，拿起一大块白的确良布上箍的绣花箍，一针一线地绣起花来，边绣边哼起了一段信天游一一

妹妹站在土圪塔上   

瞭呀瞭见山墚墚那边走过人来呀  

哥哥哎哟哥哥哟  

夜思梦想你拉住妹妹的手   

如今你的妹妹呀不是咯我  

我的哥哥哎哟永远就是咯你 

不是你把我丢在半路上  

是我不忍心看她把你魂牵走   

你为了她呀  

我也是为了她  

为的是她能活成咯幸福人 

英英你要对他有真心  

不要气他再耷拉头  

我要是你呀就不气他 

心疼他的辛苦体贴他的乏

可惜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龙一凤成姻缘

…………

    牛香莲唱着唱着，泪眼就迷迷濛濛了，簌簌的泪蛋蛋圪泡泡地落在绣花布上，滴印的星星片片，湿湿的相联……

    她把盘着的腿下意识地伸直了，背靠着盖窝垛，吸吸塌塌地哭开了，再也没心思绣花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樊三毛，男，汉族，1964年生，清水河县城关镇人，1983年参加工作，现在韭菜庄乡工作，中共党员。业余爱好文学创作，常写些乡愁纪实作品，回眸家乡大变化。

作品选自《清河创客》

作品编辑推送者: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