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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难民拉我们喝茶
笔者的话:阿富汗又变天啦!这段时间每天关注那里时局的变化。美国人匆忙地退了,曾被打跑的塔利班如今又悄然归来。城头的大王旗换了,民众仍在苦难颠簸中。
因为20年前去前线采访,让我对阿富汗平添了许多关注。如今世界睁大眼睛,人们众说纷纭,阿富汗局势如何变化,塔利班会有多大改变,世界如何与新政府交往。大政治咱管不了,只希望局势逐渐好起来,那里的百姓和流离失所的难民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20年前,在巴沙瓦等地采访过多处阿富汗难民营。当时进入难民营就像进入昏暗的中世纪。享受新世纪阳光的人们,很难想象这些因连年战乱背井离乡的人们过着如此贫困的生活,缺衣少食、人均生活费不足1美元、寿命不到50岁……
一直记着2001年10月,去巴阿便捷附近的扎卢扎伊难民营,在一望无际的破旧帐篷间,拍下许多难民令人心酸的镜头。傍晚快离开时,发现远处帐篷前,有一对衣衫褴褛的小姐妹站在土坡不停地往这边眺望。我举起长镜头瞄准过去,姐姐笑了,妹妹有些害怕地望向别处。整整20年过去,一直忘不了她俩的表情,她们如今过的还好吗……
以下图文选自刘卫兵著《摄影实战手记——一个记者30年的记录与思考》《奔波在战争前线》的部分章节:
2001年年10月底,白沙瓦,巴基斯坦靠近阿富汗边境城市,塔利班诞生地和大本营。通过阿富汗朋友纳扎尔认识了“神人”再阿。经过反复要求,他开车带我和文字记者孙浩去几十公里之外的阿富汗难民营。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最后来到土围墙的门口,大胡子的治安总管古拉带领七八个拎着棍棒的小伙子保护我们乘车进难民营。刚进去发现稍远处有几位妇女蜷缩在土墙边,我举起镜头透过车窗记录下她们惊恐的眼神。
扎卢扎伊难民营是当时最大的阿富汗难民营,共接收约三十万难民。阿富汗战争爆发后有数千名新难民涌入。难民营是个复杂危险的地方,塔利班不少首领和战士出自这里。我们进入另一处难民营拍摄时,曾遭到不明真相的难民向我们扔石块。
伴着车轮滚起的尘土,我们恍惚间进入另一个世界,破旧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衣衫褴褛的难民随处可见,满眼都是灰黄色的影调。我挎着数码和胶片相机,用广角镜头拍摄大场景和环境,用长镜头抓拍难民的动作和表情。当时顾不上太多的技术技巧,跟着眼睛和感觉走,发现有特点的人物和场景,先迅速抓拍下来,然后再变换位置,从不同角度多拍一些。营养不良肚子鼓鼓的男孩、破帐篷前垒泥巴墙的老人和孩子。拍摄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提醒自己控制情绪,抓紧拍下这些难得的镜头。
看到可怜的孩子和老人,正要伸手给点儿钱,却发现周围一群孩子眼睛都盯着我,手又缩了回去。在别的难民营采访时,曾给过孩子钱,结果招来大群孩子过来拼抢,有一次拍完照片让孩子们看显示屏,结果被蜂拥而上的孩子一拳打到太阳穴。来难民营前曾想买些大饼带给孩子,被总管笑笑谢绝。看到眼前的景象,自己太幼稚。
战争夺去了许多男子的性命,难民营里见到基本是老人、妇女和儿童。连年的战乱和饥荒,使阿富汗成为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人均寿命不到五十岁。
在难民营走了两三个小时,我不停抓紧拍摄,希望用照片记录下这些与我们同顶蓝天、却远离家园的贫困民众。
几位老人在帐篷里喝茶聊天,听说中国记者来了,非要拉我们进去坐坐。帐篷里除了破席破被,就几件烧水做饭的工具。问到以后的生活,老者叹口气说:“等救济吧。”主人非拉我喝口“阿富汗茶”。望着黑乎乎的茶杯,心里发怵。为表示尊重,喝了一小口。采访时身后总有大群孩子跟着。孩子们围得太近时,几位保镖小伙子就会过来,挥舞棍棒轰赶。
离开难民营时,正值日落时分,夕阳给灰色调的难民营染上一抹红晕。一群孩子追着车不停地奔跑,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仿佛希望就在前方……
后来我发出的数十张难民营独家照片,被海内外媒体广泛采用,《参考消息》专门刊登图片专版,巴基斯坦主流英文报纸也刊登了图片。我希望用这些照片向世界传递一些信息,呼吁早日停止战争,以及对那些难民的支持。2002年底,我的第一本纪实图文著作《奔波在战争前线》出版,我想用书中的100余幅照片和10多万文字,记录那段难忘的经历以及对现实和未来的思考。
2021年8月末,选自刘卫兵著《摄影实战手记— 一个记者30年的记录与思考》、《奔波在战争前线》
2001年10月,巴阿边界白沙瓦附近,扎卢扎伊难民营。躲在墙角的妇女
难民营,一眼望不到边的破旧帐篷
读经的学童
母子俩
打排球,生活再苦,日子也要过
卖大饼的女孩
难民营小姐妹,久久望着我的镜头,小姐姐笑了……
我拍摄的难民营照片被当地英文主流报纸采用
老奶奶眼神,纺钱的女孩
保护我们进难民营采访的警察
齐阿带我和孙浩到难民营见到主管,对中国人挺友好。只允许中国人进
难民临时居住地,躲在树后的女童
白沙瓦难民居住地,面对中国记者,摆出中国功夫。长期受战乱和贫困影响的难民孩子,对外界有某种恐惧和仇视
难民营孩子拼抢着挡镜头、看照片,一个孩子一拳打到我太阳穴上
难民营被孩子追逐。杨欣欣画
难民居住点,河边市场
白沙瓦,妇女从街头警戒的装甲车前走过
伊斯兰堡,女学生打篮球。塔利班上台后,社会关注女性能否工作和受教育
2001年10月,白沙瓦。中国援助的帐篷准备运往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照片均为刘卫兵(兵哥)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