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造纸术的故乡，薄如蝉翼的纸张凝结着古人的生活智慧，承载着中华文明的绵延与传承。脱胎中原造纸术，特产于西域的桑皮纸，更是古时西域与中原地区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见证。一纸素卷、水墨二斗，当千年历史的桑皮纸邂逅水墨丹青，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又添了新的色彩。而书画家魏宝山与桑皮纸的相遇，更让他的人生有了新的追求，与众多同行者一道，铸匠心、守初心，接续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推广和传承共同贡献着力量。

      魏宝山，新疆书画家，从与桑皮纸邂逅伊始，他便被这充满历史文化底蕴的纸张深深吸引，用他的话说，“那一刻，我找到了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情。”怀抱着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非遗技艺的深深敬意与传承的决心，他踏上了桑皮纸和“桑皮纸上的中国画”的推广和传承之路。

“我找到了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情”

      2012年“蓝靛金箔——中国画桑皮纸绘画作品展”在全国对口援疆省市巡展，在自治区与各援疆省市的共同努力下，深藏“闺中”的新疆桑皮纸被画上中国画走进人们视野。“蓝靛”取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箔”取之千锤百打历载千年，“蓝靛金箔”对桑皮纸与中国画的创新结合寄予了美好的祝愿与期盼。正是这次巡展，让魏宝山与桑皮纸结缘：“为筹备自治区在北京举办的桑皮纸画展，我在友人的画室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颜色泛黄、纹理纤维独特的纸张”。

      桑皮纸独有的特殊质感，让他只一眼便有种滚滚历史扑面而来的感觉：“淡黄的纹理饱含沧桑，却又与新疆大地风貌完美融合，不管是浩瀚的沙漠、历史厚重的交河故城，还是气势雄伟的火焰山，只需轻轻勾勒轮廓，效果便非常震撼。”

      2013年首届新疆文博会上，魏宝山见到了桑皮纸制作技艺国家级传承人托乎提·巴克。活动现场，这位耄耋老人为众人演示桑皮纸制作的流程，老人手执木槌在软化好的桑树内皮上反复捶打敲击制作纸浆。得知他制作的桑皮纸变为精美的中国画，老人轻轻摩挲画作很是动容：“看到我做的桑皮纸被画上画，变成新疆礼物，桑皮纸传承保护有望了，我放心了！”老人的恳切之词触动了魏宝山，那一下一下敲击纸浆的木槌，也同样砸在了他的心上：“历经40多道手工工序，每一张桑皮纸都来之不易。

      在手工造纸业衰落的时代，老人曾经历过很多困难，哪怕生活再不易，老人也始终没有放弃这门家传技艺。也正是因为这些匠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守，才让很多宝贵的非遗历久弥新。”为了深入研究新疆桑皮纸，魏宝山查阅整理从古至今大量有关桑皮纸的资料，汇编整理出300多万字的《纸传文明》第一、第二、第三卷，编辑出版《桑皮纸上的中国画——全国名家作品集》2015版、2017版。他也时常前往“桑皮纸之乡”——墨玉县普恰克其镇布达村探访，与已故桑皮纸传承人托乎提·巴克的遗孀海如丽罕及其家人共同探讨学习桑皮纸制作技艺。

      2019年6月，魏宝山应邀在自治区新华书店新华国际图书城创建了全疆首个“桑皮造纸体验馆”，乌鲁木齐市群众在家门口就能体验非遗的魅力。为了精心打造桑皮造纸免费体验馆，魏宝山自费定制了桑皮造纸相关材料和工具，舍弃节假日，无偿指导桑皮纸制作。在桑皮造纸体验馆，老人、孩童、青年纷纷接过他手中的木槌，一下一下敲击着桑皮，体验着来自“桑皮纸之乡”的传奇造纸技艺，在一次一次用心敲击感受中，桑皮纸这个纸中的“活化石”，也一点一点在人们心中变得更加鲜活。

      魏宝山说：“文化是民族的精神命脉，能够为民族克服困难、生生不息提供强大精神动力。文化传承使各民族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增加价值认同，形成相近、相通、相融的亲缘性，从而凝结出繁花似锦、统一和谐的文化基因谱系。遇见桑皮纸，我找到了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情。”

“有了热爱，便有了无限的热情”

      1月28日，“桑皮纸上的中国画——全国名家作品展”在新疆美术馆开展。作为策展人，魏宝山常常在展厅为前来观展的游客进行讲解：“桑皮纸上的中国画具有历经千年不褪色、防虫蛀、不怕潮、无毒环保等特性。写意是中国画的灵魂，相较于宣纸等其他书画纸张，新疆桑皮纸表面相对粗糙，纤维清晰，细微的凹凸和斑驳能更好地表达山水意境。用桑皮纸画的山峰，呈现出一种刀削斧砍的刚毅与粗犷之美，桑皮纸本色泛黄，用白色颜料勾勒溪水，流水潺潺更显灵动……”对桑皮纸的保护和传承不应仅仅是销售纸张本身，而应站在更高层面，挖掘出桑皮纸附加的深厚文化内涵和时代价值。

      魏宝山说：“用桑皮纸创作中国画，赋予桑皮纸更多中华文化的神韵和内涵，也为中国画美术创作材料与技法带来了全新的风貌。”“桑皮纸上的中国画”是多种优秀传统文化的融合，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新方式，是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生动实践。”文化只有“生生”，才能“不息”。要让非遗走进现代生活，让时尚更有文化底蕴，让文化富有生活气息，古老非遗才能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2018年第六届“中国——亚欧博览会”上，新疆桑皮纸首次登上国际时装发布会。在魏宝山的建议下，桑皮纸经过时装设计师的巧裁妙绘，首次融入时装设计，面向国内外发布，实现了非遗文化与时尚流行元素的完美结合。从桑皮纸文创明信片、扇子、册页、钟表、台灯，到桑皮纸剪纸、桑皮纸时装秀、桑皮造纸体验包、桑皮纸上的中国画，魏宝山总会迸发很多关于保护、传承、利用桑皮纸的新想法，在自治区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这些想法纷纷化为一个个精美的“新疆礼物”，成为游客们的心头好。当朋友惊异于魏宝山层出不穷的创意时，他总说：“有了热爱，便有了无限的热情。”魏宝山说：“中华文明延续至今，靠的不是僵硬的、一成不变的代代相传，而是一个以创新为支撑的历史进步过程，不断融入的各民族优秀文化，赋予中华文化更旺盛的生命力。”

“传承桑皮纸技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千多年前，中原的桑皮造纸技术沿丝绸之路传入西域（今新疆），之后在天山南北发扬光大。同样，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时期，中国的桑皮造纸技艺从长安（今西安），传入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地区，深刻影响了当地的经济文化生活，当地人至今仍保留着桑皮造纸工坊。丝绸之路也被称为“纸张之路”，魏宝山计划以同根同源的桑皮纸为媒，促进“一带一路”文化交流：“今年，我们计划组织中国画家重走“古丝绸之路，在撒马尔罕桑皮纸生产基地采风写生，同时也将邀请乌兹别克斯坦的画家走进新疆，走进桑皮纸之乡，以文化互通，促进人心相通。” 

      随着自治区对非遗工作不断加强，魏宝山的脚步也日渐忙碌，十几年间，他不仅帮助制纸匠人销售桑皮纸，提出工艺改进的建议意见，还策划十多场“桑皮纸上的中国画”大型展览，组织邀请国内外知名画家走进新疆采风写生、创作交流；联合知名艺术院校设立“桑皮纸上的中国画”课题，研究总结古画新作的创作技法、表现形式、艺术特色、时代价值，研发桑皮纸文创产品；与吐鲁番、哈密、乌鲁木齐等地合作，唤醒当地的桑皮纸制作技艺……

      今年1月，“桑皮纸上的中国画”被列入乌鲁木齐市米东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魏宝山成为“桑皮纸上的中国画”首位传承人，他说：“传承发展桑皮纸文化，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传承发展桑皮纸和桑皮纸上的中国画，要努力做好“登峰”与“落地”两篇文章，既要对桑皮纸、桑皮纸上的中国画进行深入研究；也要走向大众，以创新的形式和方法将桑皮纸衍生文化送到百姓心中。谈到未来的计划，魏宝山将在“桑皮纸上的中国画”基础上，继续联合相关部门致力于“桑皮纸上的儿童画”“桑皮纸上的农民画”的探索发展，将古老技艺与现代生活更好相融，以更亲民、更接地气的方式让桑皮纸走进人们的生活。“‘桑皮纸上的儿童画’能让孩子在学习使用桑皮纸绘画时，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疆的传承发展历史，于潜移默化中增强文化认同、增加文化自信；‘桑皮纸上的农民画’给农民画这种源于基层的艺术形式，开拓了新的发展机遇，打造桑皮纸文化产业链，让桑皮纸和农民画两个土生土长的特色文化艺术相互促进融合，共同发展繁荣，实现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为乡村振兴贡献一份力量。”

      择一事，终一生，以匠心致初心。魏宝山说：“十多年的探索实践让我明白，‘桑皮纸上的中国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非遗项目，在文旅融合、乡村振兴、文化润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参与其中的各族群众，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形成共同的价值理念，这些价值理念以时代的方式呈现并滋养各族群众的精神家园，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强大动力。”

      天山脚下无数像他一样的“非遗行者”薪火相接，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形成共同的价值理念，滋养着各族群众的共有精神家园，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强大动力。

 李林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