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篇小说连载】

  
  

  黄土地上的清水河

  
  

  作者:樊三毛

  
  

• 十八

    牛香莲洗锅涮碗时不慎滑脱打碎了碗，啪嚓哗啦啦的音落真是刺耳，尤其是母子三人心情不好的这个时候，这种瓷碎声更是让人心绪烦乱，当妈的还能数落她吗？香莲妈茫然地把抽了半截的早烟棒扔到地上，憋气地长嘘了一声，就势躺倒在墙边，枕着胳膊，睁着忽啦啦地眼睛，看着忽跳忽跳的油灯火苗，内心很不平静，闺女是因为今咯儿牛换换接牛英英回村变卦这事走了思，心不在焉打了碗，真的是让她心中憋得慌。她又瞎思谋起来，假如当初不是自己想撮合女儿与牛换换的这段恋情，她或许心情不会像现在这么泼麻乱燥。

    牛香莲的妈名叫武大翠，是牛家洼村里的当家人，也就是生产队长。不但在清水河上下河槽有名声，而且还是全县十四个公社大小的生产队中，也是很有名的。全县所有的村干部中，她是唯一一个担任生产队长的妇女。她做事泼辣，拿得起，也放得下，说话直杵，不怕得罪人，敢于犯错误，也敢于揽事，好名声也有，赖名声也有。最大的优点是办公事热情公道，一扑真心。熟悉她的人都有一个共同感受：这女人真的不一般。

    她很理解闺女此时此刻的心情，自从她嫁到了牛富宽的家里，她就没有一天真心稀罕过他，心中对牛富宽从来就生不起情来，只是活在困难的年代，按照父母的想法，寻个能抛闹下吃喝的男人就行。别人是好夫好妻，嫁狗随狗，嫁鸡随鸡，形影相随，而她和牛富宽却是寡淡夫妻，即使晚上睡在一个盖窝里，她也只是尽尽老婆的义务，从来没有过欲火烧身的那种感觉。牛富宽想亲热她，她也不躲不闪，不排斥他，也不主动亲热他。没有感情的婚姻永远是痛苦的。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像个无知觉的人，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死人。这种对夫妻生活冷淡的体现把个牛富宽弄的常年累月心情纠结得很。每次夫妻生活都是草草完事，总觉得犹意未尽，还悻悻地日夜牵挂，成为沉重的感情包袱。看来，两性在婚姻的传宗接代中与感情的浓情薄厚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动物如此，人也如此，两性结合，必然生果，却未必就能生出情来。

    世上夫妻之间的那些事，有时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各家有各家的故事，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有的活的时尚，有滋有味，有的活的低落，郁郁寡欢。为了儿女僵持的维系着不舒心的婚姻关系。总而言之，七情六欲，情难断，婚姻出轨，是万年难禁的事，用民间的话说，谁家锅底没有一把烟燻的黑？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除非你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人。这些男女之间的事，虽不登大雅之堂，但绝大部分人都在私下里很感兴趣。每当扯起这些话头的时候，人们总是要笑的无比灿烂，东扯一句，西拉一句，添油加醋，即兴丰富些道听途说的不实内容，有的还要演绎出各种各样的版本。虽离谱，但也能成为笑料，就连上了八九十岁的男妇老人，也会乐不可支，核桃般皱褶的眉脸上，嘴笑得像颗裂开缝的花椒。

    武大翠就是个泥腿子凡人，同样有着七情六欲，对于遇到的个人家庭婚姻感情问题，心中更是纠结得如同乱麻，激不起对牛富宽的一丝一缕的感情。久而久之，难免红杏出墙。关于她的风流故事，在清水河上下川道里就演绎出了很多桃花轶事版本，大部分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性格耿直，哪些是有影的事，哪些是无影的事，她心中自然清楚，面对流言蜚语，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跟本不往心里去，也从来不追根子佐证嘴舌，到了吃饭时，就吃饭，到了干活时，就干活，到了睡觉时，倒头就睡。她的心态特别好，她总认为嘴就是长在别人鼻子下的，爱怎么鬼圪嚼，就怎么圪嚼咯，不怕你笑话别人家的说长道短，是怕你家的事，外人都在传，偏偏你还蒙在鼓里，球眉兴眼地还在笑话别人。

    眼下，闺女就遇上了男女感情泼麻乱绪的事，着实让她肠肚绞心，气嗝上涌……

    自从牛换换和牛香莲毕业回村，她就感觉到这两个娃娃来往异样，就装着没看见。平日里观察着闺女的一举一动，她禁不住浮想联翩，自个儿的婚姻不舒心就是她大、妈给害的，成了心里永远的痛。现在时代变了，父母包办，媒妁之言都已在改革开放后淡化了许多。找对象的这码事，是人生一辈子最为重要的大事，当父母的说啥也不要干涉儿女的婚事，要由儿女自做主张，愿意找谁就找谁咯。农村里娉闺女正时兴要彩礼，“三转一响带咔嚓”，银圆上百个，现票子数千，软的硬的一起要。自己家虽然很贫困，穷了这么多年不也是一天天挨过来的嘛。把娉闺女当做发财的门道，是万万不可思想的，闺女出娉了，就是别人家的人，把女婿家掏腾穷了，闺女过了门还不是个受煎熬？拿自己做个比比样，她深有感触，找不对个喜爱的男人，就等于喝凉水，寡淡无味啊！

    有一天在村子梁顶上的庙圪塔坡锄地时，她就对闺女说：“香莲，妈妈这辈子和你大大一直过的不舒心，就是你姥爷、姥娘给害的，婚姻不能自做主。寻了你大大，妈心上至今稀罕不起你大大来。你想找谁，看对谁，自做决定，拿准主意，妈和你大大决不会阻拦你！”

   “领妈好的深情，”牛香莲停住锄地活，掏心掏肺地说：“我念完书了，没考上学校，回村了，算是有个定性啦，我思谋着咱们农村也挺好的，我想开始考虑个人的婚事啦！”

    武大翠也停住锄地，一手拄着锄欛，一手捋了捋滑落在脸上的头发，拿担在脖颈上的毛巾擦着头水汗浸的脸，试探地问闺女：“你有了可心的人啦？”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樊三毛，男，汉族，1964年生，清水河县城关镇人，1983年参加工作，现在韭菜庄乡工作，中共党员。业余爱好文学创作，常写些乡愁纪实作品，回眸家乡大变化。

作品选自《清河创客》

作品编辑推送者: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