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黄土地上的清水河

作者:樊三毛

（四） 

       牛换换被牛英英扭的耳朵生疼，随着牛英英下拽的动作，趷蹴在地下，虽觉得耳朵火辣辣地疼，但他却没有发毛。他耐心地掰开她纤细而绵嫩的手，然后突然把她的双手用力攥住，顺势把她推进车斗里，跟着毛驴车继续前行。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天呐，牛英英真得是想吃天鹅肉哇！他被她突然地撒泼劲儿弄的心慌意乱。他牛换换一个刚刚二十一岁的普通农民，哪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看来，他是粪巴牛拾了咯屁，先乐后气！为了供养她继续到城里补习，在家境恓惶的状况下，他被迫放弃了继续考大学的念头，省吃俭用，一家人从牙缝里往出抠钱，有时候还问亲戚或者村里人四处借钱，还不得已卖了三十多只家兔，倾尽家中的钱，全部用来供济她念书，这几年她的吃喝穿戴，供书念字，哪一量量不是花销他和父母抛闹下的血汗钱？随着农村经济体制的逐步改革，他托人以每只四十多元的价格，从外地买回了六只安哥拉长毛兔，目的就是增加些进项，尽心尽力地供养她去城里念书。虽然牛换换和他大、妈早已知道她不是个考大学的才地，但总算是尽心尽力供济她啦，还有一种特有的情怀骄惯着她。   

       大凡地球人都知道这么个理，做为一个农民的子女，一旦没有考上学校，总不能养尊处忧，无所事事罢！牛英英又一次高考后，已有一个多月了，牛换换几次进县城接他，他都要以各种借口为理由而躲避回村。其实，他早已看出了她的心事，也只好顺着她的性子。今天，他再次进县城接她回村，她再没有其它理由为借口喽，因为，一是高考的成绩公布了，那名单里真得没有她的名字。二是学校放假，食堂也随之关闭，无奈，没吃没喝没住处，这种境况已不允许她在学校里再住下去了。    

       牛换换的大和妈已是近六十岁的老人了，就他一个独生儿子，睡梦中都想盼着有个孙子，可以想见父母要给他俩办婚事的心愿有多么的迫切。今儿个五明头，换换妈真咯是再也睡不住了，一边做早饭，一边念念叨叨，安顿还在被窝里的他，说长说短也要把英英接回来，顺便捎带地把又积攒下的兔毛去地贸公司卖了。八月十五前后去公社领个结婚证，也好安安心心在村里生活哇。 

       被窝里的换换其实也早就在他妈点着煤油灯的那一刻就醒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饭量减了不少，睡眠质量也不是很好的，有时半醒圪悟，常常半夜梦一些不着边际的场景，正睡的时候，就突然醒来，胡思乱想他和牛英英的这段不同与别人的感情故事……   

       他是从来不爱唱歌的，居然鬼使神差地唱了几句，想不到唱的还不是时候，惹出了意想不到的麻烦。他牛换换再聪明，也不会想算出牛英英毛天鬼地的灰劲气会在甚时候出现。他在这个时候才终于闹明白了，自己生在农村，身无一技之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一没钱，二没社会关系和抗硬靠山，咋么可能给她去城里找个工作？起初，他对牛英英的感情本是马马乎乎的，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一直把她当作自个儿的亲妹妹。后来的后来，因为，本家的亲人们和热心的邻居们因耍逗笑，才把他内心深处的情丝给扯拽起来了。他有时候想起牛英英来，还真得是情动三分，不由得往感情这方面去想，去瞎思谋一番，这种思想上的情绪，着实让他的心里美滋滋的。情窦初开的幻想，有时是很离谱的，也是很不着边际的，让他的内心的的确确地兴奋不已，脑子里也常常莫名其妙地浮现出牛英英那丰腴的身材，喜盈盈的笑脸，日渐隆起的胸脯，有肉弹眼馋的冲性质感。看到她的哪一个部位，都会从内心深处激起舒服的快意。尤其是牛英英身上散发出的雪花膏香味，更是吸引他春潮汹涌，一种说不来的燥动立刻让他亢奋澎湃，每个细胞迅速澎胀，引发浑身舒服的感觉。   

       异性之情，异性相吸！有了感情才能牵情哇，他对牛英英的情绪，来的是那么自然，又是那么的必然。有时在干活的时候或是在睡梦中，牛英英那迷人的样子会猛不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曾试图赶走她，巴眨巴眨几下眼晴，总是赶不走，摇摇头，再摇摇头，甩还甩不出脑袋外！他喜欢上牛英英啦，他相信自己的这种奇怪地感觉了！   

       确信无疑啊！这就是亚当和夏娃之间生出的那种情哟！   

       起初，他对牛英英生起的喜欢情感，是纯真的，也是幼稚的，丝毫没有杂质，觉得她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牛英英不但出脱的如花似玉，苗条丰姿，而且温顺随和，干起活来还挺泼辣的，的的确确像个庄户人家的子弟，一点扭扭捏捏的作态也没有，本本分分。他暗自偷乐，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命，这么好的艳福，是祖上的德性，坟园的风水好。不曾想，她进城念了几年书，灌进眼里这么多七杂八货，野水怪事，蹄蹄长出来了，爪爪也生出来了，灰像儿竟一下子露出这么多！当牛英英突然给他撒泼的时候，他才懵懵懂懂地缓过神来，这是原来的牛英英吗？这是他心中喜欢上的牛英英吗？

       看来，粪巴牛拾了个屁，先乐后气的歇后语，今天真得是落到自己的头上喽。

       然而，对于这个实实在在没有其它办法想进城里生活的牛英英来说，羡慕美好城市生活，只能是幻想而已，就像从电影里或在现实中看到的，这些向往的诱惑，常常像彩虹般地浮现在她想象的脑屏里，而又在实实在在的现实中消散。她这种只想过城里人安逸生活的幻想女子，却懒得下番苦功，试想，生活的甜果子会掉到她的嘴里吗？

       守骚是属于永远不满足现状和身无一技之长的人的专利。古来有之，现在也有之。

       此时此刻，牛换换心中才泛起了一丝酸憷，酸的让他伤心，让他心痛。他口是心非地说：“我和你瞎跋圪梁嘞，你当真啦？谁不想过舒舒坦坦的好日月？可咱们不能想入非非，害红眼病哇！”

       “呸！”牛英英仍旧撒泼道：“看你那个灰相哇！蚂蚱腿上害疮，你哇有多少脓水嘞！”说着，她又躺在车斗里，生起了闷气。

       牛换换被牛英英戗泼得再也无话可说，肚子里的肠子这一刻也灰青了，委屈，憋气，还憋胸！这是他俩从小到大的第一次翻脸，翻得让人愁肠霍乱……

       俩个人好久再也没有说话，只有毛驴脑门上拴着的铜铃铛有节奏地响着，田地里的哇鸣声此起彼伏，树上的鸟儿鸣叫着唿的飞起一群，扑楞着翅膀又落在了远处的田地里，给本来就很寂寥的河槽川道里又增加了一种烦人的噪声，喧嚣而沉闷。

       毛驴车从这道河湾走过，又涉水跨入另一道河湾，过河涉水溅起的水花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又是那么地显现出活力，在从县城通往牛家洼村的河川道里，一路弯弯绕绕，清水河水系曲曲蜿蜒，像一条银色的飘带，自东向西流淌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昼夜不停，好天气时，的确是迷人的。  

       牛家洼村的男女老少、婆姨女子们也都永远记住了流经村子怀前的这条清水河，他们往返县城一趟，要来来回回过十八道河才能回到村里，要是不想蹚水过河，就得等对村里有毛驴车的农户进城办事时顺便捎个脚，要是有急事进城办事的人，等对不上有赶毛驴车进城的，就只能是挽抹起裤管，提溜着鞋袜，一步一挪地踩着坑坑凹凹的沙石河底蹚过去……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樊志忠，又名樊三毛，男，汉族，1964年生，清水河县人，1983年参加工作，韭菜庄乡工作，中共党员，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函授学历。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呼市作家协会会员、呼和浩特市长城科普协会理事，清水河县作家协会会员，晋绥网红色采编成员，蒙晋长城清水河县红色老牛坡党员干部教育现场教学基地宣传报道员，内蒙古融媒网、呼和浩特日报通讯员。清水河县文化艺术成果特殊贡献奖获得者。其作品发表于人民周刊、网易、天天快报、内蒙古融媒网、呼和浩特市日报、晋绥网等网络平台，并被中国阴山作家网选送“今日头条”和“华人号头条”。

作品选自《清河创客》

作品编辑推送者: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