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图摄影／贺广生
汽车快驶进山西省与内蒙古交界处的十七沟明长城豁口时，司机下意识地按了按喇叭，说：“这闺女，快要走出内蒙啦，马上就要回口里（山西）啦，你拿定主意啊，前面的路比你家内蒙公路好走多啦，过了长城豁口，突溜溜地一阵阵就到煤矿啦。” 牛英英被司机唤醒，眨眨眼睛，左眊右看着横亘在眼前的黄土圪塄高墙豁口，惊奇地说：“这就是人们说的明长城？” “是嘞！你拿好主意啊！你再想返回来，今天估计是不可能了，半下午喽，怕是拦不住咯出口外（内蒙古）的车啦！” 牛英英拿得主意圪嘣嘣地，不加思索地说：“我还没回过口里嘞，现在也不念书了，出来转转，看看口里是个啥样子嘛，你就走就给我叨啦叨啦沿路有些啥地方，有啥故事嘞？我连走在啥地方也闹不清楚。都说司机好记性，走过的路就再也忘不了啦？” “那是人们的一种说法，哪有那么灵性的司机？只不过司机是多个心眼，车上常带一本地图，大方向不要错了就行，有时候，走到了生地方，岔八路多了容易圪绕得眼花缭乱，尤其是阴雨雪天就不好识路，不歇不住地停车问路，平常多上心，全凭记住咯明显路标嘞。”司机一口浓重的平鲁口音，这口音在牛英英听来，还真有味道，她还在心里默默地跟学几句。 “我妈也是平鲁这边的，可惜我没去过姥娘家。”牛英英用半生半熟的平鲁口音坚定地说：“不返喽，不返喽，回口里圪转几天呀。” 汽车轰鸣着穿过十七沟长城豁口，拐了个胳膊弯，抛起了一炮黄尘，车速也逐渐在司机换挡加油中加快。司机给她介绍起来：“这车已进口里喽，前面是二道梁、白兰沟、败虎村……平鲁还是咯门神的发源地……” 牛英英听司机说平鲁是门神的发源地，马上就来了兴趣，她迫不急待地说：“我就好听人们给叨啦咯千十年，古十代的事嘞，过年时，家家户户大门上都要贴一对对拿大刀的古人人画，人们都叫门神，我至今也没闹清楚门神是个啥来历，那你给我叨啦叨啦哇，嘻嘻嘻……甚不甚不要影响了你开车哇！”牛英英担心地说。 “这你不要担心，我十七岁就学上开车了，各种大小拖拉机，汽车都开了好多年喽，咱开车技术你就放心哇！”司机双手握着方向盘，手上戴着白白的手套，把驾驶台上的黑墨镜顺手架在脸上，自信而又高亢地呵了一砣：“咱这技术拿人，你就放心地听着哇，哎……这闺女，你会不会给司机点烟啊，先给我点上一根烟，我再给你叨啦哇！”司机从驾驶坐上方遮阳板间隙中把“墨菊”牌烟盒取下来，递给牛英英，她接住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含在嘴上点着，被呛的干咳了几声，直接递给司机，司机只顾盯着前方，接烟时差点烫了手，嗔怒地说：“给司机递烟是有讲究的，你这是瞎杵了哇！”司机指教她说，“给司机递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要把烟屁股一多半露出来，把手擩在司机驾驶前挡风玻璃处，司机接烟时才能接的有准头！” 牛英英默认了司机的指教，点点头，说：“我刚出社会，啥常识也没有，你多指教。”
“要想学得好技术，就得挨住师傅睡！”司机呲开嘴，狡黠地笑了笑，喷出一缕烟雾，说：“那我就给你叨啦叨啦门神的故事哇……… “从前，唐代鄂国公尉迟恭，小名叫个黑老虎，真是个硬才头人物，从古至今无人不知。辈辈传说尉迟恭的硬才头故事。这个尉迟恭的故乡就在平鲁，人们说硬才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气壮胆大才能发展成咯气候。说尉迟恭就是因为胆大过人，才成为草莽英雄。说他是黑虎下界，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一天呀，尉迟恭在平鲁县上木角村，那时叫上无忌村，是他的出生地。传说他妈怀上他时，有天夜里梦见黑虎入怀。生下他时另及另外和一般的娃娃不一样，又黑又大，虎头虎脑，活像只虎崽，所以就传出尉迟恭是黑虎下界。尉迟恭长到八岁时，他的身体就长得垒堆（强壮）了，像个成人喽，膀大腰圆，担水，放牛，干农活样样泼操，饭量也大，虎气生威，打架也很日玄，多人对打，难以近身，说他就像是一只勇猛的黑虎。九岁时，他娘老子相继下世，尉迟恭就成了孤儿。因他威猛好斗，生性面目骇人，人们也就顺理成章地叫他黑虎。 “人们也多有传言版本，说早先尉迟氏是鲜卑族人，他妈支氏是上木角村一汉族农家女，两族和亲的血脉后代，有猛虎啸天斗苍狼的凶性。传说是越来越玄乎，还有的传说是乌龙保驾尉迟恭凶气非凡，与常人不同，亲友往来，吃饭说话，他从不看眼色行事，也从不遵守各种习俗，又生性爱打抱不平，莽撞做事，惹事生非是家常便饭。有一次，尉迟恭娘舅所在的下木角村，有一伙人谋定请尉迟恭来坐席，尉迟恭如关云长单刀赴会，大大咧咧坐上了众东家为他专设的坐位上。尉迟恭把酒席吃得酣畅淋漓，却没注意东道主们个个是被他吓的虚汗淋漓，面目惊异，原因是酒席摆在一棵大柳树下，尉迟恭座下是专门铺的一块光光的蓆片。这蓆片下面，是一口枯井！原想是要把尉迟恭闪下井去，整整他的鲁莽豪气，没想到这尉迟恭竟稳坐如山。有一个东家悄悄揭起蓆边一看，吓得他张嘴吐舌头，蓆子底下盘缠有两条乌黑油油的大蟒为他支撑着！从此，乌龙保驾的传说是越传越玄乎了。说是尉迟恭天命不凡自有乌龙保驾？还是枯井生潮，易生蛇蟒住生在洞里，正巧遇有奇人坐压？蓆下的乌龙盘缠交叉互撑，是神圣庇护。对不满他的人在宴席中设下圈套，想陷害死他使破招。尉迟恭敢来赴宴席，真是胆大过人，硬才头本性狂妄自大……” 牛英英截断司机叨唠的故事，摇摆着手，讪笑地说：“我就不信这，说的连咯沟头也没，更没有科学根据，这是人们瞎嗑麻子，添油加醋的不真实故事哇！” 司机回过头，嗔怒地争辩说：“叨古今，说故事，有时候就是鬼说溜道，信不信由你！”司机正讲故事在兴头上，被牛英英中途截断，好像还有点生气，仍然想争辩几句。 突然间，汽车“轰”的一声巨响，等她反应过来时，司机“妈呀妈呀”地喊叫起来，她看见汽车左车头膀子撞在了一棵大树上，碗口粗的树杆也被生咯吱吱撞断了，司机那头车门已变了形，她慌乱地跳下车，奔过司机驾驶坐前，见司机的左腿死死地卡在门槛和坐椅间，动弹不得，司机疼地“哇哇”大叫，痛苦地喊：“这个门神故事给你白讲了，讲的我走思啦，一圪蛋咋撞树上啦！啊呀呀……你真是个妨主货！”
不管司机咋骂她，牛英英没还一句话，大惊失色地扶撑着司机的腿，抖儿胆颤的不知该咋办，她盯看着司机由于疼痛而变形的脸。 “看甚了！看甚了！你欢欢儿站在路上拦个过往的车哇！”司机朝她喊。 “昂……昂……”牛英英被突然发生的事故吓得浑身颤抖，走到路当中，朝路两头慌张瞭望着。好长时间没看到过往的车辆，她问司机：“你叫咯啥名字啦？咋能赶快通传给你老婆嘞？” “我老婆生娃娃生死啦，娃娃也没活了……”司机仍就疼的呲牙裂嘴。 “你跟我去哇！”司机说：“我妈老子都岁数大了，生活在乡下，离城里还挺远的，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出车祸了，好在没把你碰伤了，还算是万幸，我看呀，我一路拉你，也没拉下个仇哇，我帮你，你也得帮帮我，暂时陪伴我住上一乘子医院哇，当然了，我不白用你，给你陪床费！”司机对牛英英说，“到了医院，我再通知我的单位来处理事故哇！” “咋？你还有单位了？你是吃公家饭的？”牛英英疑惑地问。 “有了哇，我单位就在煤矿上，我是单位的正式职工！”司机略有些平静地说：“我名叫阎保柱！今年二十八岁，你一路上叫我叔叔，我看你也瞎叫了，我就假装着当你个叔叔嘞！”司机尴尬地笑了笑，八字胡也改变了形状，快成一字形了，揶揄地说：“占你点小便宜。” 人在世上活，谁也不知谁的人生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福祸夕，牛英英在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不可预测的人生拐点，冥冥当中，所遇到的事，所遇到的人都好像是躲也躲不开，绕也绕不过，有的人看似坦途平稳，下一步却是灾难深渊，有的看似穷途末路，下一步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人只要活着，都会有不一样的遇见，遇见了，就是缘分，缘分来了，不管是好缘，还是赖缘，都无法抗拒，面对了就是人生路，这路上谁也说不准会碰上咯软南墙还是咯硬北墙，或着是一出出永远不再归来的人生路。 车祸发生后，从司机的嘴里牛英英获得了她骨子里最想要的东西，于是，刹那间，她心里胡思、乱想、瞎猜，嘣出了几个念头，思绪的确很乱，连她也判断不清，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
【作者简介】
樊志忠，小名樊三毛，男，汉族，1964年生，中共党员。清水河县城关镇人。内蒙古摄影家协会、呼和浩特市作家协会、呼市电影家协会、清水河县作家协会会员。呼和浩特市长城科普学会理事。致力于传播地域文化，撰写了大量人物传记、报告文学、纪实、散文、新闻稿，有多次获奖史。作品散见各网络平台。清水河县特殊贡献奖获得者之一。有30多年乡镇基层工作阅历，现在清水河县韭菜庄乡综合行政执法局工作。
作品来源:《清河创客》，樊志忠供稿
编辑推送:【文仙雅阁】微平台~主编小鱼儿
默认
时光
水墨
冬季
美好
春节
岁月
星空
前行
回忆
2元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