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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青诀(十九)丨田彬(556)
2023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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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仙雅阁】微摄·摄影号
总第4088期
【长篇小说连载】
在牛老栓祖田的地埂下,玉龙和艳秋办了那些可想而知的事后,他们的身上滚满了去年留在地里的枯草秸梢。艳秋的发辫松开了,头发乱得像沙蓬。她没感到羞怯或不好意思,只淡淡地笑笑,对躺在地埂上喘息的玉龙说:“咋,高兴不?”
玉龙坐起来,他可不如艳秋那么大方,显得拘谨和不知所措。
“咋了?没一点阳刚之气!”艳秋指责他。
玉龙内心无比感激她。人家是富家小姐,又在省城念过大书,满肚子都是学问,浑身都是武艺,能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自己这个目不识丁的村夫,真是蛤蟆吃了天鹅肉。他内心里无比满足,发誓要报答她,要一辈子为她活着。他激动地说:“艳秋,你说吧,你要我死,我就去死。你说咋的我就咋的!”
艳秋也激动了,说道:“好,咱们马上就去范家镇找范老爷,一定要弄清这批货是从谁手里接收的。一定要找到这个毁灭了我舅舅一家人的仇敌。”
玉龙说:“报仇的事要好好计议,就咱俩能报个什么仇?还得先找八路军。”
“找八路军也行,只要能报仇就成。”
玉龙难为了一阵,说:“当兵打鬼子,我爹肯定不让走。”
“那咱们偷跑!”
“不行,那不急死我爹妈了?再说,我得送回牛,出远门还得搞匹马。”
艳秋有点气愤,说:“这就是你要为我献身?快送牛拉马去,走啊!”
玉龙看看艳秋又说:“我领个闺女进村,不让人笑话死了?”
“这好说,我化装一下!”说着,艳秋把乱糟糟的头发一拢,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块陈旧的白羊肚手巾罩住了头发。又用一幅宽腿带,把两只脚脖子缠住。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弄出了一撮浓黑的小胡子,贴在鼻下,她故意弯弯腰,咳嗽了几声,一个洒脱漂亮的大姑娘顿时变成了一个病怏怏的小老头。
玉龙看傻了眼,惊喜道:“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
“我杀了日本人,他们肯定会抓我。不化妆行吗?”
西山的阴凉已把地埂遮住了,太阳正跃跃欲试地要从西山顶上往下跳。俩人要回村里去。艳秋骑惯了烈马,没尝过牛背上的滋味,她让玉龙骑马,自己在牛背上晃悠着,不由得“咯咯”地笑。
玉龙马上警告她:“不许笑,你现在是老汉,小心露出马脚!”
玉龙骑的马匹远远走在前头。可老牛沉着老练,任你吓唬,仍然不紧不慢。
艳秋无意识地在牛屁股上拍了一把。这一把拍的并不重,老牛却犹如被扎了一刀,“嗷”地叫了一声,尾巴硬成了直棍,后蹄不断向天空乱抛,艳秋就像个皮球在牛背上蹦起来跌下去。老牛双抱蹄子向前冲去,竟然超过了玉龙。艳秋担心从牛背上摔下,趁着身体被颠向天空,顺势跳下地,一块石头正磕在了她腿上,痛得她龇牙坐在地上。
这时,突然有两个人弯下腰来,四只手同时去搀她。艳秋抬头看,一个身穿着白大褂子,看上去像城市里的大夫,另一个是个小伙子,憨憨厚厚,他俩就是鸠山大夫和山本四郎。山本四郎笑笑问:“老大爷,没事吧?”
艳秋想说声谢谢,突然想起自己是女的,没敢出声,忙点点头。
鸠山和山本四郎见这位“老大爷”站不起来,就都蹲在地上。鸠山打开了药箱,山本四郎忙去解脱艳秋的裤腿,要给她腿上上药。艳秋连忙制止,一个劲儿摇头拒绝。
玉龙赶了过来,跳下马。问:“咋样,没事吧?”
艳秋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他咧咧嘴,对两个日本人说:“谢谢你们了,他没事,他是哑巴。”
山本四郎低下头,还是想看看艳秋伤着了哪儿。艳秋突然一惊,她发现他的耳朵背上,有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其中一颗黑痣上还长着一根微黄的奶毛。她想起了那个中了蛇毒倒在山沟里奄奄一息的日本人。艳秋迅速地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取出了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就是那次艳秋从中了蛇毒的日本人身上搜出的,她作为一种证据和线索一直带在身上。当她把这个本子递在山本四郎面前时,他也吃惊地大叫了一声,一把抢过那本子,贴在自己的胸口,如获至宝地说:“这是我的,怎么回事啊?”
艳秋“呼”地半跪起来,“嗖”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对准了这俩人,大声问:“你们是日本人?”
两个人同时点头,并大为茫然,连连说:“是是是,不要开枪啊!”
艳秋对玉龙说:“快点,这是两个日本鬼子,把他们捆起来!”
玉龙解脱了牛缰绳和马缰绳,把两个日本人捆了个结实。
艳秋用枪口磕敲着那个山本四郎:“说,你们是怎么杀害镖夫抢夺货物的?”
山本四郎无言,低头耷脑。
“说!不说我崩了你!”艳秋打开了机头。
“不要开枪,我说……”于是,山本四郎磕磕巴巴地说起来。
山本四郎是日本帝国大学汉学二年级学生。因战争的需要,他被招募到日本AUI特种部队服役。这支部队是开采黄金的专业部队。日本侵华需要大量黄金储备,他们就沿阴山山脉开采金矿,阴灵沟金矿是开采的目标之一。
去年深秋,AUI 部队开始向阴山运送提炼黄金的设备和必备的剧毒氰化钾。为了防止国民政府和八路军扣押和截获这批绝对禁运的设备和剧毒品,他们把提炼黄金的设备零件和毒品包在洋布卷里,以日本商人合法经营洋布的名义运到了省城。日军知道,把这批设备和毒品从省城运入阴山,沿路盗匪多如牛毛,危险依然很大,于是就从省城雇佣了镖局保镖。艳秋的舅舅便揽了这笔业务,押镖的正是杜艳秋。日军的用心是一旦遭到匪徒抢劫,不但日军人员不会受到伤害,镖局还要赔偿损失。更为险恶的是,他们派了七个士兵守候在一座庙宇内。因为这座庙宇是押镖的必经之地,货物一旦运到这里,就基本躲过了匪区。
他们准备在这儿杀害镖夫,劫夺货物,他们要贼喊捉贼,既可以赖过保镖费用,还可以让镖局赔偿他们的巨大损失。他们还会宣扬中国人抢劫了日本商人的货物,为他们侵略中国创造更多的口实。于是,他们把一只狍羔致残,在狍羔的体内注射了大量的蒙汗药,并以狍羔为诱饵等待着押运货物的镖队。果然,杜艳秋的镖队走到这儿,镖夫个个饥肠辘辘。发现了这只狍羔,立即剥皮开膛,大饱饥肠。就这样,他们全部倒地昏迷了。日军为了解除后患,把被迷倒的镖夫全部拖进了湍急的河水,要把他们在昏迷中淹死。正是这个山本四郎发现了一位年轻女性,便动了恻隐之心,趁着日军不注意,把她从河心拖到了水浅的地方,并把头支在了一块大石上,使她不至于被河水窒息。所以,镖队里唯有艳秋一人得以逃生……
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截获了这批货物后继续前行。为了掩人耳目,每过一个村子,都要强制村民离开村子,不许他们看到这批货物。在驱赶村民时,山本四郎不幸被老婆婆的毒蛇咬伤,很快浑身浮肿,渐渐处于昏迷,鬼子们不顾同胞之情,无情地将他抛弃在深谷之中。
世界上的事情虽说离奇古怪,但都是因果相报。没有山本四郎相救杜艳秋,也就没有杜艳秋相救山本四郎的事了。杜艳秋脱险后骑了老婆婆的黑驴追赶鬼子,半路遇见了昏迷不醒的山本四郎,为了搞清凶手和强盗的去向,她让黑驴向老婆婆报信。老婆婆赶到后,给山本四郎喂了蛇毒解药,才把这个即将死亡的日本青年抢救过来。
山本四郎清醒后,老婆婆把他驮回了村子。他躺在老婆婆的炕上,那条咬伤他的大蛇倒挂在屋顶上,平瘪的脑袋还在向他吐着信子。他惊恐地“嗷——嗷——”叫着。老婆婆“嗤”了一声,那蛇便把头缩了回去,沿着木檩窜到了窗前,又像流水般地流到了窗台,从窗台上钻出了屋子,窜到院子里去了。
老婆婆和山本四郎说:“不要怕,它不会再咬你了。再恶的生灵也会学仁义的。”老婆婆信奉这句话,也相信眼前这个小伙子会像这毒蛇一样变得善良。在她的家里,山本四郎住了整整半个月,老婆婆为了给他补身体,把自家的鸡子都杀光,还到山里用马尾套了许多只野鸡。她以真诚的母爱温暖着这个远离自己国家和亲人、处于绝境的日本侵华士兵。在离开时,山本四郎跪在老婆婆的面前,呜呜咽咽地喊着妈妈,他做了她的儿子。
他要找自己的部队去。他知道那批设备是要运到一个叫范家镇的地方,有一个老财叫范殿英。范殿英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和日本人经商,答应代替日本人保管这批货物。可当他到了范家镇之后,并未见到这批货物,也未见到押送货物的其他日本军人。他从范家下人嘴里知道,范老爷的儿子叫范君义,是个不听教化的逆子。他不仅不和日本人做买卖,还坚决反对父亲和日本人来往。父子俩闹得不可开交,儿子要进山里找八路军,范老爷就派家兵把他看管了起来。
范老爷担心儿子发现这批货物闹出是非,就暗暗出钱找到了杜老爷,要他严格保管这批货物。当时,日本军队还没开到这儿,黄金勘探工作还未开始,所以这批设备和剧毒品就只能静静地躺在杜老爷的仓库里。
山本四郎没找到部队,就来到省城的日本AUI总部,以蛇毒致大脑呆痴为由申请回了国。他回日本只是为了拿到一笔钱,用这笔钱来把拯救自己生命的老妈妈接到日本享几年清福。可是战争毁了他的家园,他的父亲被征集到了中国东北当侵略军的文化参谋。他的母亲在欢送日军赴华的集会上被汽车撞死了。
当时的战争形势非常紧张,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必须充军。于是,他二次被征来到了中国的大北方。当他再去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时,不仅没找见,连老人住的村庄都被日军烧成了一片废墟……
听着山本四郎的供述,艳秋手里的枪口慢慢从两个日本兵的脑门上离开了。玉龙对这两个日本人也有好感,倒是觉得艳秋的行为有些过火。他看看艳秋的眼色,把捆绑两人的缰绳松了松,从路旁搬了两块石头,给他们垫在屁股底下,让他们坐下来歇息歇息。
艳秋不满了,瞪了玉龙一眼:“干什么对他们这么客气?”
她是这么说,却并没有去阻拦。她听出山本四郎的话多半可信。镖夫们被蒙倒后,确实都被拖到河中水深浪急的地方,唯有自己被搁浅在河床的边缘,事后她还琢磨不透其中的原因,现在明白了,拯救自己生命的正是这个在自己枪口下的俘虏。即使这是一个罪恶滔天的家伙,没有他的相救,自己早已变成冥冥之鬼了。还有,这个小鬼子所说的都和自己所了解的相吻合。她事后也去找过那个养毒蛇的老婆婆,她们村确实被烧得一片瓦砾,她碰到了几个当地老乡,说有一个被老婆婆相救的日本人确实很多次寻找恩人。但老婆婆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谁也不清楚。凭这一点,这个日本人还有点良心和人性。所以,艳秋最终把枪插在了腰间,有了点温和的意思,问:“你们现在干什么呢?”
山本四郎指指阴灵沟,说:“那儿是AUI部队的矿点,我在那儿做警卫。”他又指指那位大夫,“他是我们的随军医生鸠山。”
“你们干什么去了?”玉龙问。
“去牛家村,那儿有个孩子受伤了,我们去抢救。”
“谁家的娃儿?”
鸠山摇摇头,看看山本四郎。
山本四郎耸耸肩,犹豫地说:“路娃,对,他叫路娃!”
“啊?”玉龙用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鸠山的双肩,鸠山痛得“哇哇”大叫。玉龙问:“咋受的伤?咋的了?”
“脱险了,”山本四郎看玉龙如此着急,忙说,“没关系,路娃没事了!”山本四郎又讲述着路娃受伤及抢救的情况。此时,从牛家村那边飞奔过来一头黑驴。
黑驴边扬头嚎叫,边四蹄腾空飞跃。骑驴的竟是玉龙的妹妹迎春。她跳下驴,看见山本四郎和救侄子的医生被反绑着,责问哥哥:“咋了?谁绑的?”
艳秋拐着腿站起来,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示意是自己所为。
“你是哪来的拐老汉?”迎春埋怨着,瞪了艳秋一眼。扑过去,三两下解开两个日本人背上的绳索。对玉龙说:“三哥,没这两个日本人,咱们路娃就没命了!
你们咋绑了人家?”
玉龙说:“迎春,你知道个什么!去,快回村看路娃!”
迎春从身上掏出两块银元,给每个日本人手里摁了一块,说:“这是我大嫂给你们的救命钱!”
两个日本人同时摇头,要退还银元。迎春不满,借着推让,用指头把山本四郎的手心狠狠掐了一下。在心上人面前,眼神有时比舌头表达得更生动准确。
她的眼光顿时跨越了国家的界线,把两个人的情丝紧紧地连了起来。鸠山用怪异的神情看着山本四郎,很难知道他是羡慕还是不解。这一细节,当然也被玉龙和艳秋看在了眼里,玉龙用力拉了一把艳秋:“走,快回村!”
这时候,从阴灵沟那边奔出一队人马,马上的人不断朝天鸣枪。马队说话间就到了眼前。这是一伙日本鬼子。一个叫大岛的长脖子军官跳下马,嘴里叽里咕噜嚼着什么,扑上去就扇了鸠山两个嘴巴。山本四郎立即上前,也叽里咕噜争辩着什么,大岛就掉过头来,又照他的嘴巴抽了两下。立马,山本四郎鼻口出血。他抬起头,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大岛,突然“嘣”的一声,将满嘴血沫喷向了他的胖脸,然后又叽里咕噜骂了起来。大岛抹了抹脸上的血,拨出了腰间的东洋大刀,高高举在了天上,可大刀迟迟没有落下,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喊了一声什么,众鬼子就扑了上去,连踢带打,连拖带拉,把山本四郎和鸠山向阴灵沟拖去……
迎春吓得闭上了眼,背过身子,悄悄地哭了。
(末完待续)
【作者简介】
田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诗人,原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发表长篇小说十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六部,诗词集两部,尚有言论集,文学评论集两部。约七百万字。
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