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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作者:王立兴(249)
2021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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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摄·总第1476期)
期盼
王立兴
昨日又想起小时候的腊月二十六七,父亲总会把母亲打点好的两大纸箱子年货捆绑在他那辆老旧的飞鸽牌自行专车的后座上,连蹬带推两三个钟头,给六七十里外的乡下姥姥家送去。
我和苗她爸饶有趣味地数算起了纸箱子里的各种吃食,鸡鸭鱼肉当然是不可能有的,肉类顶多也就是几个烧猪肉碗面子,几个包饺子用的肉蛋蛋和萝卜蛋蛋之类,不多。然后就是麻花儿啦、精点心啦,豆腐粉条啦,还有用旧报纸包裹的洋糖和黑枣之类…捆绑打点之时,母亲总会对父亲说:她姥姥这俩天早就盼着你去了…之后,父亲就穿起他那件吊着黑布面的大长皮袄推车出门了,母亲安顿慢些骑,当心东西掉下来。
有一年我在姥姥家过春节,正如母亲所说,一过腊月二十三,姥姥就开始念叨了,看到院里的杏树上时不时落一只叽喳叫唤的喜鹊,她就会对我说:“你大今天要来了”。姥姥家的院子很大,院里有两个园子,园子里有树,从屋里往外看,树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大门,每当大门闩子响起,我就高兴的以为真的是我父亲来了,我之所以盼望他来,是因为他会顺便把我过大年穿的新衣裳也带来。
大舅和二舅家的人常常进出,一天之内门闩响动无数回,我也跟着激动无数回,门闩一响,我就伸长脖颈往外瞭,坐在炕头上吸旱烟的姥爷不用往外瞭,总说不是,灶台下拉风箱的姥姥不用起身,也说不是,他们能从拉动门闩的声音准确地判断出是不是我父亲来了,据说是我父亲来时开门的动静异常惊人。果然不错,父亲是在腊月二十六七近晌午时到的,哗啦啦地门闩打开,吱呀一声骡门大展,然后穿着皮大氅的父亲推车进大门,支起车子,解开绳子,卸下箱子,气喘吁吁地将东西抬进屋,箍在脖子上的拉毛围脖结满了冰霜。姥姥拧着小脚屋里屋外来回地跑,从凉房端回前几日蒸好的点心,压好的压肉,又把早已备好的猪肉片子给父亲炖在锅里,白色的蒸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姥爷从炕头站起来,将身子斜探到锅头上方,把红纸糊的卷帘窗子卷起,白色蒸气便簇拥着从小小的卷帘窗口散出,渐渐的,又看清了窗格上的彩绘窗花,看清了正在吸旱烟的姥爷和盘腿坐在炕上的父亲…
今天一早起来,女儿苗她爸突然说要回和林眊眊,我不置可否,因为自放假以来,我已经回去跑了两三遭了,我觉得年后再去也无妨,今天去,多跑的一遭而已。
可苗爸坚持要去,大概是听我昨天喋喋不休的回忆往事受了些触动,最终还是去了,各种吃食拉了满满一后备箱。其实好几年没有这么麻烦了,逢年过节,我只把一片孝心都浓缩在一沓轻便的钞票上递给父亲,父亲要么推辞,要么淡然地接受几张。今天如此一来,父亲母亲竟然分外高兴,一如当年的姥姥姥爷。父亲高兴地和苗爸把羊肉剁成小块儿拉回平房,母亲高兴地展示她做好的各种吃食,让我挑喜欢吃的带回去,我和苗高兴地去逛了趟街,还购得一盆蝴蝶兰和水仙花,买了个能闪霓虹灯的大福字。
苗说,节前回姥姥家逛街购年货,感觉比在薛家湾好。是了,我突然想起,自出娉以来,我几乎再也没有遇到过和林格尔这个老县城节前的温馨和热闹了。其实这有何难,那几年为什么就不懂得在节前回来眊眊呢?生硬要等到年后再来,那种清摊利净的感觉,和今天的忙碌温馨是不一样的。我也终于明白,父母何以要在每年腊月二十六七回去眊我姥姥了。
【作者简介】
王立兴,和林格尔县人,现于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第九中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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