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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纶系列散文】《故乡脸谱》(1235)
202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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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纶作品·系列散文】
故乡脸谱
(下)
(接上集)
……
这唱声里是否是戏中有意?反正我听见有点味道,心里特别舒服,好像暗示父亲呢:不用谢恩!这是应该做的!父亲听见也泪流不止……听到他的唱的时候,我小小年纪感觉自己家的生活是有希望的。因为这天下是有好人的,不是暗无天日,天无绝人之路。是这个村里的贵如叔等好人给了我人生的希望。这种希望就像黑暗的天空划开一道口子,突然有了亮光让我感觉到人世间的阳光就在后面,活着有盼头,也给了我动力。十年后,我们兄妹考出村里去呼市工作。再十年后,父亲平反昭雪恢复工作。原来生命中遇到一个贵人,就会让你无形之中有了向上的信心和勇气。甚至会给你改变命运!
后来在城里工作生活,回故乡的机会虽然很少,但是我一直惦记着贵如叔这个人。偶尔有事回村一趟,碰见他的姑娘女婿,我都要问候一下贵如叔的生活景况。恨不得把身上带的所有的钱给他捎去以表达我那从小就有的敬意。那年同学让正月十五回去看红火,游九曲。我从小就爱擂鼓,什么连三挎五,扭秧歌的鼓点都熟悉。就和村里人一起擂鼓,村里的一个小伙子低头和我一起擂,擂鼓费劲儿,但他都在节奏上。擂完一通后,有人喊:这二个人的鼓点一样样的!擂的好!我抬头一看,原来和我擂鼓的是贵如叔的儿子。老子会唱戏,儿子擂鼓肯定不是外行。我和他对笑了一下。
贵如叔的儿子当然成家立业了,当年贵如叔的那句玩笑话如今也就是一句烟消云散的玩笑了,我大妹也早另嫁他人了,想起来了这个故事,我的心里别有感慨:确实,世道的变化不是谁能把握了的!
我问他你大(土默川方言:父亲)身体如何?他说还挺好。我又问如今每天唱不唱戏了?他说快八十岁了,唱不动了,嗓子也哑了,但是,哼哼几句还是没问题的!腔韵还挺正,走不了调。
我扭转身拉他出了人群,从兜里掏出仅有的现金几百元钱给他,说是回去给你父亲!他推扯不要,他说你见了我家的人就给我大捎点钱,我们都不好意思要了!再说是这无功不受禄!我大肯定不要,他可直了!我说:你说给你大,就说是南街上龙龙给的!我从十来岁就记得你们家的毛驴车了!看见他儿子懵懵懂懂的样子,我预感到贵如叔在他儿子面前,尽管当年帮我家那么大的忙,一概没提。他儿子还要从我脸上找出答案,我说你啥也别问了,以后就知道了。
他说:你们考走后,你父亲也经常和我爸坐的呢!老弟兄们可好呢!
我说父辈是父辈的交情,后代人是后代人的良心!白马黑马,一码归一码。看我态度坚决,他才把钱装好。
世上的事情山不转水转。就在第二天,当年的那个生产队长突然不行了,命危在旦夕。临死前要见见他在城里打工的儿子,可惜没有联系方式,那个时候也没有手机,也没有交通工具。有人出主意说考出去当了警察的龙龙骑着挎斗摩托车回来了,快点让人家拉着你的亲人去呼市找你儿子吧!他听到后脸色难堪断断续续的说:唉!人家肯定不拉!有人问为什么?他说人家当年他的大祖父老死在家里,想用一下生产队马车去呼市火化,我都没答应,哪有脸借人家的车呢!唉当年!唉!悔不该那样对待人家呀!
有认识我的人和他说:人家龙龙可不是哪种小心眼的人!人家是念书考出来的人,不会和你种地的人一般见识的!也有的人说:他那个时候才十来岁,估计记也记不住那天的事情!由于事情紧急,关系着人命关天的事,于是,就有他家的侄儿来求我和我说此事,他岂知我哪里能忘了啊?俗话说:鞭子打在谁的身上谁疼!我不由地想起来当年我父亲去借马车碰了一鼻子灰回家来求告无门无可奈何伤心绝望的样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好不是滋味啊!心里真是一百个不情愿帮他!可是架不住来人说的可怜,说是一个临死的人很愧疚当年的事情,唉!这个当年落井下石差点给我家庭带来难堪悲剧的人居然临死的时候也用着我了?这莫非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吗?是上天在考验我的格局?还是在鞭策他做人的良心?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我不答应他们,感觉有点不君子,没肚量!答应他们吧!内心确实过不去!相当不情愿!
有那么一阵子的犹豫不决,但是架不住来求我的人的软磨硬泡,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呀!宰相肚里能撑船呀!干部和农民见识不一样啊!所有的话都像一道道绳索,绑架着你抹不下脸来:唉!谁叫我是高考出去的国家干部,不能和农民一个水平!干部是应该有胸怀的人,不能和他们计较!自己应该是君子坦荡荡,不该和小人常戚戚……最后,不由地心软的答应了,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探亲假时间,让他家的亲戚坐我的三轮挎斗摩托车出村上路去呼市。因为事情紧急,人命关天,我开车风驰电掣一样跑在去呼市的马路上……
出村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贵如叔正在村边走路散步,人老了,可精神不倒,身架子不倒,那身体里透着当年的薛平贵的威武,眉宇间还有当年的英豪之气。由于开车太快,就没来得及刹车打招呼。本来该拉着恩人的手,和贵如说唠唠嗑,倾诉一下我对他的几十年的惦念,但是车的速度让我和他擦身倏然而过了,车过去的刹那间,自己感觉特别愧疚,这叫什么事儿啊!面对自己的恩人没打招呼,却急急忙忙去给怨家办事!心里的滋味不好受!
当下返回了呼市,及时地找见了队长的儿子。回来看了他父亲最后的一眼,算是了了那个队长的一个临死之人的最大的心愿。
村里有人说:还是龙龙以德报怨,高风亮节!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这样做法也对,见死不救不符合自己做人的本性,也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撑大自己的格局吧!别和小人物一般见识,才是我之胸怀和人品。
孔子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说的就是你以德保怨了,把仇人一样的人当好人去对待了,那么你怎么去报答那对你好的恩人呢?孔子说还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就是让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等值报答!古代的“直”就是现在的“值”之意!否则,你就好坏不分了!这样的后果就是:坏人没人报复他,他会变的更坏!因为他感觉没人敲打他,他就不知道他是坏的!这样对了坏人,那好人看见也就感觉好坏一样了,以后也没有多少好给别人了!细品圣人说的话真是有道理!有大道理啊!我这样报答队长的怨,那我该怎么报答贵如叔的恩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唉!人啊!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做的更好!回城的时候,我也想唱一段:
一马离了西凉届
不由人一阵阵
泪洒胸怀
青是山,
绿是水
花花世界
倒叫我薛平贵真是无奈……
(完)
【作者简介】
经纶,土默特左旗人。八五年高考入内蒙古警官学校毕业。一直在内蒙古政法系统工作。现为呼和浩特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阴山作家网副主编。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文学刊物和文化平台。三十余年警界工作生活的积淀,让他握枪的手又拿起了笔,用文学尽抒一个思想者对社会和人生的初心和情怀!
作品来源:作者供稿
编辑推送: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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