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点像过节的意思了，至少我逛了一下小区里开设的国潮市集，买了两本用盲盒包装的书籍，买了一个鲜花做成的花环。另外，中午时分我也那么走亲访友了一下，去看了看恒甫老师，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

我和恒甫老师与他太太的关系，既是友人，也像亲人，所以去恒甫艺术馆，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一举多得、乐在其中的事情。最初，恒甫老师告诉我，太太冬波在黑河，还没回来。他这么一说，我就打了退堂鼓，于是就说：“那我就先不过去了。”他说：“别介，你得过来，我还有事和您说呢！”

恒甫老师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事要找我。如果我再说不去，那就显得小气了。在去恒甫艺术馆的路上，我与冬波通了微信。她的缺席，总让我觉得有些遗憾。我与恒甫每次见面都会神聊一通，往常冬波都会在一旁听着，可是今天冬波不在，我不知会聊出个什么东西来。然而我又期待能聊到一些新的话题，看到恒甫老师新的作品。事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一坐下，恒甫老师就神秘兮兮地问我：“最近你那里有什么新闻？”“我这里能有什么新闻，我倒是想问问您那里有什么新闻？”“听说残雪好像要得今年的诺贝尔奖！”“啊，真的吗？不过她要得诺奖，好像已经传了很多年了！您看过她的作品吗？”“我以前没看过，但是这两天看了她写的一篇文章，确实写的不错。我发给你看看。”于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篇文章发给了我。继续又说：“我还指望你得诺贝尔奖呢！”“唉，我以前倒是想过，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想了，我现在连出版的事也很少想了。”“你不应该放弃，你在这方面如此具有天赋。至少你是一个天赋还没有被世俗扼杀掉的人。至少，你还在坚持做你自己。”“是的，现实没有扼杀掉我写作的天赋，但是扼杀掉了我的某种梦想。有时，我会感受到某种绝望。不是对生命绝望，而是对某些丑陋现象的绝望。我曾经因为对人性的绝望而拿起笔开始写作，我用写作拯救了自己。我曾经也以为可以通过文学作品拯救社会，但我显然是太天真了，事实证明，我谁也拯救不了。我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陷入另一种绝望。只是这种绝望不会再让我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不是傻子，我不是看不到，我不写，并不代表我一无所知。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活明白的是，为这些我所看到的丑陋去死，毫无意义。所以我努力在记录一些生活中美好的点滴，以及我内在生命的觉醒，无论怎样，生活并不全是黑暗。无论怎样，要努力地活下去，并且尽可能活成更好的样子。”

正说到这里，突然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深藏青的西裤，黑色的皮鞋擦得铮亮，着装看起来十分的讲究。后面的好像是他的随从，人高马大，后来才知道，小伙还在读博。他们是来找恒甫老师谈事的，希望用恒甫老师的冰雪艺术来做主题酒店。

我坐在一旁，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兀自打开了恒甫老师刚刚发给我的残雪写的那篇《摧毁我们的天才的，是我们的文化》。其实这篇文章是残雪在很多年前写下的，正如残雪在文章所说的，好的文章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我心目中的伟大作品，是那些具有永恒性的作品。即，这类作家的作品无论经历多少个世纪的轮回，依然不断地得到后人的解释，使后人产生新感受。这样的作家身上具有“神性”，有点类似于先知。

就读者的数量来说，这类作品不能以某段时间里的空间范围来衡量，有时甚至由于条件的限制，一开始竟被埋没。但终究，他们的读者远远超出那些通俗作家。

我知道，残雪这是在写她自己，但是我仿佛也觉得她是在写我，写一个个曾经历经现实的摧残与命运的捉弄但又天赋异禀的文人们，或者生前籍籍无名，死后名扬天下的文学家。

我一直深信生活从不亏待每一个努力向上的人，未来的幸运都是过往努力的积攒。然而要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己深深的足迹，仅仅只有努力是远远不够的，除了天赋才能，还要有足够的虔诚。如果没有对文学足够的的虔诚，就不可能成为伟大的文学家。没有对艺术足够的虔诚，也不可能成为一位杰出的艺术家。虔诚，虔诚！这也是恒甫老师在今天的谈话中一再强调的两个字。没有虔诚作为基础， “艺术”狗屁不是。其实对于文学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么怎样才能算得上是对文学的虔诚呢？就我个人而言，即使下一刻马上就要饿死了，我也要写下内心最后的感受。我相信，那一刻，我的灵魂彻底的放飞了，我将勇敢地呐喊出一切。

正如残雪在文章中写道的：“幻灭感如同黑色的幽灵在世界游荡。然而我仍然相信，那条隐秘的长河是不会断流的，尽管历史有高潮也有低谷。任何时代总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以自己默默的劳动为那条河流注入新的活力。延续了几千年的理想还将延续下去，同这个浮躁、浅薄而喧闹的世界对抗。伟大的作品都是彻底个人化的。因为人只能在真正个人化的写作中达到自由。不在写作的瞬间抛开一切物质的累赘，不同物质划清界线，灵感就无法起飞。而这种活动力图达到的就是个人的人格独立。要做到这一点对于一位中国大陆作家是特别困难、特别需要勇气的事。文学的实践就是这样一种操练。

一位作家，不论他用什么方法写作，只要他有认识自我的好奇心，改造自我的冲动，有开阔的胸怀，就一定会进入人性探索的深层领域，将那个古老的矛盾进行我们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演绎，在自救的同时影响读者，改造国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