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为了早早去医院挂号，很早起床。一天忙碌下来，到了晚上九点多，就觉得睏了，于是索性就早早地睡了。大概是生物钟的缘故，今天又在昨天醒来的时候醒来。一看时间，才五点半。人其实是很容易养成习惯的。一件事情，只要连着做几次，坚持一段时间，就会成为习惯。无需人催促，无需人监督，自己就会在某一个设定的轨道里。

譬如早起早睡这样的习惯。正如有些人习惯晚睡晚起。其实都是习惯。无论是好的习惯还是不好的习惯，都仅仅是一种习惯而已。习惯不同习性。习性较难改变，而习惯可以改变。

昨天看到一条对作家徐则臣的对话访谈，他讲到ChatGPT的出现可能会替代90%以上的作家，很多作家可能会因此失业，他因此表示担心。我赞同他说的ChatGPT可以替代90%的作家。但是当他说到，大部分作家将会因此失业时，我还是惊愕了一下。因为我从未将作家当成一个职业，写作是我生命的需要，我的生命表达，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停止写作。即使它不能给我带来一分钱的收入，丝毫不会影响我写作的动力，以及写作的习惯。也因此，我想我大概是少数的不会失业的作家吧。

ChatGPT的确可以替代很多虚构的、荒诞的创作，替代各种各样的小说与各种场合冠冕堂皇的行文与套话，甚至综合调配出人类所无法想象与企及的各类科幻小说、情感小说、侦探小说，但是却无法描述作为一个作家个体的日常生活。就像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只有我自己能够描述。我每天的发生、每天的经历、每天的心路历程，我的欢喜与悲伤，我的思想与念头，我内心最炽热的爱以及某些时候小小的内疚……

ChatGPT对我的生活与内在世界一无所知，于是它也将无法替代我描述我的一天。它不知道我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它也不能吃不能喝，它不能知道人间的美味，不能知道人间的疾苦，不知道孩子摔倒在地是什么感觉？它不能感受到那种疼头，它也不知道上医院是什么感觉？它或许比人聪明，但它终究不是人。它不能体会到人的七情六欲，悲欢离合，因为它没有人类的生活，它没有心脏，没有血液，没有呼吸，它是冰冷的。

退一万步，就算有一天随着科技的发展，它能变得和人类一模一样，可是它是它，我是我，它依然无法替代我。就像现在世界上有七十亿人，都和我一样有着人的构造，但是我们的精神不一样，思想不一样，境界不一样，我们谁也无法替代谁。喜欢我的就是喜欢我的，喜欢别人的还是会喜欢别人。

ChatGPT很好，它会干掉徒有虚名的作家，但是干不掉真正热爱写作的人，也永远替代不了那些一天一天认真去走过每一个当下、去体会人间百味知晓人间冷暖的人。

今天是圣诞节。往年的这个时候，大街上很热闹，但是今年，很平静。谈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觉得人们开始变得越来越实在，抛弃了很多形式的表面化的东西，没有虚假的繁荣，生活回归到正常的、朴实的、恬淡的样子。毕竟，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的。

还记得，圣诞节的苹果从纽约时代广场的大楼上落下来，那个时候，人山人海。我和菲利普的家其实距离时代广场不到五百米。我们眼见着在那一天人们远道而来，从四面八方，围成新的矩阵。人挤着人。警察拉起栏绳。奇怪的是，我从未走进那个栏绳去，我喜欢在栏绳外，远远地观望。在一个看起来更自由、更安全的地方，且随时可以回家。我从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每年的圣诞节，菲利普都要回纽约，2018年12月25日的圣诞节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生命不是一场狂欢，而是一次次相遇，又离别……

2023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