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这个时候，还在火车上。晚上十点才回到老师那里，我到时，老师已经将门打开了，豆豆光脚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巴巴地等着我回。我放下行李，一把抱起他，问：“想妈妈了吗？”他一边回答说：“想！”一边在我脸上左一口右一口地亲。看来是真想了。在我身上趴了好一会儿，他才下来，然后在客厅里又唱又跳。老师说：“他好几天都没有这么开心了，每天都蔫蔫儿地自言自语——我想思源了，我想思源了！就像一个得了相思病的年轻人，那一刻，他看起来可真不像一个孩子。”

听老师这样说，我想象着小豆豆那个可怜的样子，既觉得心疼又觉得甜蜜。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奶声奶气地叫我“妈妈”，有些时候，他会叫“思源”。他叫“思源”时，显得一点也不生疏，一副小大人的沉稳的样子。每当他叫我“思源”时，我从不生气，因为很少有人那样亲切地唤我“思源”。

在火车上时，养母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正在回北京的高铁上。她又问，去哪儿了？我说苏州和上海。她说离家这么近了，为什么不回家来呢？

是啊，我原本是想回去一趟的，可是老师在电话里对我说：“小豆豆天天念叨我想思源了，我想思源了。”我终究还是抵不住这份想，回了北京。不过养母随后就又问起豆豆的近况来，我就算找到了台阶下。

平常豆豆都与奶奶睡，昨天晚上，他抱个他自己的红毯子悄悄地爬到了我的床上。最初他依然高兴地在床上蹦蹦跳跳，等玩累了，他又说：“要不，我还是回奶奶那里去睡吧。”我觉得他好玩，于是轻声对他说：“妈妈也想你了，要不今晚就和妈妈一起睡吧！”他点点头，很乖巧很温柔地在我身边躺下。一开始还小声的问东问西：“妈妈，这几天我看不见您，您都去哪儿了？”我就像和一个大人说话那样对他说：“妈妈这几天去了好几个地方，先是去了苏州，后来又去了常熟，最后又到了上海，看了许多美丽的风景，还遇到了不少有趣的叔叔阿姨呢。等你稍微长大一点，妈妈就带你到处走。我们一起行走世界好不好？”他说：“好。”紧接着又问：“妈妈，您走那么多路，您的脚累吗？”我说：“不累，因为妈妈坐了汽车，坐了飞机，还坐了高铁，在沙家浜的时候还坐了船呢！”于是他说：“妈妈，我也想坐汽车，坐高铁，坐船，但是我害怕飞机。”“为什么害怕飞机？”“因为飞机在天上，好小。”

我们俩就这样一问一答地说着，渐渐的，他就安静了下来。我一看，他已经睡着了。那浓密的睫毛长长的，翘翘的，和天使一样。

今天一早我去办公室时，他还在睡。我到办公室时，江南已经在那里了。他和我交流了一下这个星期的工作进展，基本都是好消息。很多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展着。事业的进程有时也和养大一个孩子一样。最先是十月怀胎，生下来后，一点点抚养。最初的几年，最是辛苦。渐渐的，等孩子会走路了，会说话了，就越来越有意思、越来越好玩了。孩子给你一个天真烂漫的笑，比喝下一杯蜂蜜更觉得甜美。做事也一样，不能急。就像种下的种子你要等着它自然的发芽长大，自然的开花结果，不能因为着急看到结果而拔苗助长。对于超临界这项事业，更需要怀有足够的眼界与耐心。我知道，曾经用心走过的每一步，都会在某一天结出善的果子来。

后来教授也来了，我们一起喝了茶，吃了饭。饭后，老师要外出办事，把豆豆交给了我。结果豆豆看奶奶一走，就开始哭喊着说：“我要奶奶，我要奶奶。”于是我将豆豆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温和地对他说：“豆豆，你要学会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要妈妈；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要奶奶。而不是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想妈妈；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又想奶奶。这样很多时候你就会不开心。但是如果和妈妈在一起时，你享受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和奶奶在一起时，享受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你就会很开心。”很快，他就又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是啊，其实做事业也一样，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但是不要和A在一起时，想着与B合作；与B在一起时，又想着和A合作。其实A与B都可以合作，关键是要定下来。第一是心要定，是真心想合作；第二是方向要定，只有定位精准，方法明确，才能步步深入。

教授说下周见YB，让我想想怎么与对方谈？我说不用提前想太多，见面谈就可以。教授说，怎么不用想？我说其实谈合作就像高手过招，确切地说，就像乒乓球运动员，只要平常基本功练得扎实，上场时保持好心态，不用提前去想怎么打？因为你很难猜测对方的下一个球会怎么打？你所能做的，就是平常勤学苦练，上场时专注应对。这就是修行。打球除了技术，也靠悟性。其实做任何事情都一样，尤其是谈合作，当你的技术可行、项目可行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看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可行，人品可以，项目就可以，合作就可行。

其实无论大人小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我们的镜子，我们可以从他们的哭、他们的笑中，看到生命的实相，以及看到我们自己。

2023年9月22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