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润疆•散文随笔】新疆李克荣：卡子湾的隆冬

当年热血男子汉，

怀揣梦想赴边关。

无私奉献好年华，

绿色军营受锤练。

冬天总是与寒冷形影不离的，而对于我们这些生长于相对较温暖关中地带的新兵蛋子，要适应这里严酷的生活环境，一切还得从头学起。记得有次深夜小解，穿着皮大衣，出门寒风刮得呼息都有些困难，旷野之外，小解完毕，一路小跑回床上睡觉盖皮大衣时，一摸大衣胸前的羊毛上有冰渣，第二天一说，老兵们都笑了，说那是腿叉得太开，风把小便又卷到了大衣上所致。

一九七六年底的国内外政治形势是严峻的，三位伟人相继去世，边境强敌环伺，而军事训练就格外的紧张和严格了，戈壁滩上，北阳山塶，雪深过膝，寒风呼啸，大头鞋都冻得弓了起来，踏破有点硬度如冰的积雪表面，下面的雪却像干沙一样，互不粘连，直往鞋后跟里灌，到回营房棉鞋垫后半截都是湿的，由于人多炉子小，往往第二天鞋未烤干，鞋垫还是潮的，就又穿上开始训练了。

背上14.2公斤重的炮队镜和三角架，行进到场地后展开训练，由于出汗，有时眼睫毛粘到一起，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恢复，为了精细操作，得摘下皮手套，还得屏住呼吸，以防热气哈到镜面上，用冻僵的双手转动着镜头，搜索几公里外的目标，报告方位，与方向盘手、计算兵相配合，定出座标，再由无线兵和有线兵向炮阵地报告数据。一场训练下来，战友们个个身上披满了冻结的汗的霜花，像雪人一样，而有线班的战友们就更辛苦了，他们还得一点一点认真仔细的回收好冻硬的几公里甚至更长的电话线。

我们二营五连配合实弹演习是在七七年元旦过后进行的，正是"腊七腊巴冻掉下巴"的时节。炮阵地在当时的先锋公社七队西北某偏僻之处，我们观察所是从营区北边卡子湾大桥右拐进入一条东南走向的山谷，道路崎岖不平，车队行进很慢，大约走了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就到了。

当时团里首长有乔风成副参谋长，营里有王斌义副营长，还有营部指挥排侦察班长贾秀林，连长王春生，指挥排长靳兆元率领我们一行：有线班副班长孙遵峰，七五年兵，沙湾县人。有线兵刘炳智，七六年兵，陕西扶风县人。高强，七六年兵，陕西长安县人。无线班是副班长肖本义，七五年兵，河南上蔡县无量寺人。报务员任风月，七六年兵，新疆哈密巴里坤县人。再就是我们侦察班副班长钟留全，七四年兵，四川简阳县龙泉驿区人，方向盘手。周改正，七五年兵，河南上蔡县无量寺人，计算兵，后为连队文书。

当我们一行人按照要求披上白色的床单，隐蔽进入观察所，架好仪器，对着约两公里外的四个目标测定数据，算好座标，无线电报话机保持静默状态，由有线兵报告给在约十多公里开外的炮阵地指挥官副连长朱世元，后方基准炮正准备装填射击时，意外情況出现了，在靶区内有三个骑马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镜头内，首长果断下达暂停射击命令，越野吉普车快速进入靶区察看，原来是寻找失散羊只的牧民误入靶区，当得知情况后即策马离去。一场虚惊过去，待确认无误后，首长二次下达实弹演练开始注意观察的命令。

正当我对着镜面全神贯注观察时，随着后方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头顶上一声寒冷的空气被撕裂的、剌耳的、平生从未听到过的响声呼啸而过，我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随后便瞥见头顶右上方天空像有只黑色的大鸟疾速掠过，镜头里随即看见目标附近翻起了黑色的沙土和烟雾，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传了过来，靳排长"快报数据"的命令使我醒过神来，我随即按平时训练所学报了"近弹X密位"、"偏左X密位"的观察数据，计算兵作出修正，连长下达无线兵开机，与有线兵同时传达修正诸元到炮阵地的发射命令，基准炮二次修正诸元后炮弹准确命中目标，随后四门加农122炮分别展开了单炮和集火的射击，均准确命中目标，经观察所设目标均被有效命中，连长王春生下令观察所主、侧观侦察兵、无线兵收集器械，有线兵收线，撤出观察阵地的命今，此次演习遂告成功结束。

这是我炮兵生涯参加的第一次实弹演习，也是仅有的一次，由于年代久远，有些细微末节也许有表述不准确的地方，望知情的战友们鉴谅和指正。

一九七八年的冬季不同寻常，发生了很多重大事情。记得大约是十二月底，我们汽车连共出动十辆解放车去吐鲁番某弹药库拉运弹药，由一排长郭顺兴带队，一路颠簸，数九寒天穿越三十里风区，从驾驶室封闭不严的门窗缝隙里和手刹车活动空间缝里钻进的寒风冻得人手脚僵硬，骨节刺痛，特别是手刹车缝里钻进的寒风顺着棉裤脚直往上窜，冻得小腿肚子发硬，扁平，直抽筋。而身体的不适还在其次，主要应对的是结了冰霜的前窗挡风玻璃，得不断的用布块擦拭，以保障视线的清晰。当我们到达吐鲁番时是大清早，下车就餐时餐馆人员看着我们棉衣裹着皮衣皮帽大头鞋，就像看见天外来客一样的惊讶，因为当时本地人还是穿着绒衣或单衣。就这样我们历经三天，往返近七百公里，克服重重困难，圆满地完成了这次战备弹药运输拉运任务。一九七九年元月六曰全团许多连队刚举办过欢送退伍老兵聚餐活动，却于元月八日接到退伍工作暂停，退伍老兵一律恢复军籍，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的命令。对越自卫反击战2月17日打响后，我们团全团拉出进入沿弹药库到贾山子一带预设掩体猫儿洞野外演习，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三天三夜，衣不解带，车不熄火，忱戈待旦，以高度的临战态式响应了国家和人民的要求，配合南方战线，与全疆部队战友和全疆各族人民一起同仇敌忾，团结一致，极大的震慑和牵制住了在我边境陈兵百万，伺机而动的前苏联武装力量。

一九八一年元月临近年关的一天，由汽车连副连长王庆忠带车去独山子执行任务，同行的还有本连驾驶员杨东秀，七七年兵，乌鲁木齐市人。我们三人返回时天色已晚，车行至143团畜牧连处车辆油路供油不畅，勉强凑和到卡子湾水库处就熄火了。路上也见不到前行车辆，幸好带着手电筒，即下车检修，判断故障原因是汽油中混有水份结成冰渣堵塞了油箱至汽油滤清器间的油路，当时车所处的位置又正好是沟口风紧处，路旁的积雪被风卷着像无数条蜿蜒而行的小蛇，吐着信子，从身边昂首而过由路的一边，窜到路的另一边，躺在车下结了冰的路面上，也顾不得风雪钻入裤腿、腰间和衣领，摸索着用扳手拧开油管接头，为防吹气时嘴唇或舌头被铜油管粘上，还得夹到胳肢窝捂一捂再吹，三人一番折腾，逐节打通油管后，一发动，好了。谁知前行不远，又出了问题，因停车时间过长，水箱到发动机的弯管又冻住了，发动机冷却水无法循环，喷灯又坏了，又未带火柴，只好将布条蘸了汽油，用高压线点火，将布条点燃加热，虽然三人都冻得手脚僵硬，脸部发麻，口齿不清了，但还是围在车头两侧，唯恐寒风把火吹熄了，经过再次一番折腾，一试车，水温表动了，好激动，但行进到卡子湾大桥时又不行了。看到近在眼前早已进入酣睡的营区，公路上无有车行，也没了烤火的布条，只好硬着头皮前行了，勉强进入营区发动机缸垫冲了，热汽瞬间布满了驾驶室，挡风玻璃也挂上一层冰帘，什么都看不见，车彻底拋锚了，还好，是在营区水塔边，车靠路边停下，放尽发动机缸体存水，又赶快用摇把子连续摇动发动机以防高温沾缸，一切弄妥，待回到连里都己是夜里三点多了。

如今一切都已成为过往，那段青春燃烧的岁月也渐淡忘，但其中的某些片段，却印迹深刻，如在昨日。那些同甘共苦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鲜活如初，终生难忘。有的战友还有联系，有的却音讯杳然，但心里的愿望还是同样的:愿五十四团所有的老首长、老战友们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快乐平安!

  写於2017.8.1

【作者简介】李克荣，新疆沙湾县人。籍贯：陕西省扶风县人。男，汉族，退役军人，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1976年参军入伍，在36152部队服役，先后于1976年在二营五连指挥排侦察班为炮队镜手，1977年5月到汽训队学习汽车驾驶，1978年调往团后勤汽车连。1983年10月退役回农村，现居住在西安市。文学爱好者，自由撰稿人，《再见山阳》《卡子湾行》《再续战友情·西府战友聚宝鸡》《春风初沐三秦地，似曾相识燕归来》等多篇诗歌和散文作品被《新疆公益在线》《新时代公益网》《今日头条》等媒体采用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