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385期）

• 【中篇小说连载】

  
  

  黄土地上的清水河

  
  

  作者:樊三毛

  
  

• 二十六

      不一会儿，人们的瘦肚子是垫住底了，渐渐地，把吃饭的快节奏放慢了，端起酒盅。炕上的人吆吼着地下站着的，趷蹴的，锅台上坐着的，柴禾仓上靠着的，端着碗吃饭的大人们，呜叽呐喊道：“干一盅，来！地下的和炕上的大家共同干一盅！”

    “干！干就干！今天是二月二啦，喝醉哇还有咯甚了，大不过睡一觉哇！”地下的和炕上坐着的相互咐和着，你吼我叫，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浓烈的酒香四溢，吃饭的气氛被烧酒刺激的更加亢奋了，烧酒作怪得村乡里的这些汉子们骚动不安。有的看样子酒量不小，有的脸就像彤红彤红的猴子屁股。也有的挽抹起袖子吆五喝六，手舞足蹈坐不安稳了，搳起了酒拳：“五傀手呀，六六六呀……”

    整个窑里乌烟瘴气，喊天震地……

    西窑里虽然没有喝酒猜拳之声，但也像捅乱了夜蝙蝠窝，“唼唼……喳喳”的声音从婆姨女子们口里参差不齐地嘣了出来，混杂喧嚣。真是应验了人们常说的俗语：三个女人一台戏，六个女人唱大戏，九个女人扭秧歌，十二个女人扬大场。

    靳新民更是乐不可支，他从来滴酒不沾，很快地吃完饭，撂下碗筷，安顿男人们慢慢吃，慢慢喝，走过西窑，爬上炕，盘腿坐着，左右胳膊弯里抱着换换和英英，稀罕的亲亲换换，又喜爱的亲亲英英，高兴的不得了，眼里圪转着激动的泪花，自言自语道：“我咋么就这么幸运啦！梦也梦不见哇！这么快就跟牛家洼村人结上缘份了啊！”

    靳新民说着……笑着……多少年来积怨在心中的悲怆痛苦霎时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抽泣了起来，吸吸塌塌地哭出了声，那声音，把一家子女人们刺激的都不约而同放下了碗筷，擦眉抹脸地跟着他哭出了声……

    良久，武大翠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看看呀……我们这牛家洼村的人真护热了哇，把个山东大汉都给激动地哭成个不像样啦……”

    张喜梅也抹着泪眼，破涕为笑，说：“今天是农历二月二，龙抬头了，有肉吃，有酒喝，有哭有笑火扑扑的日子天降福哩！”

   说的是哩！”牛换换妈说了一句，走出堂窑，从泥仓里取出一板鞭炮，出了院里点着炮焾，火光中喷出一股蓝烟，“噼里啪啦”的鞭炮像一条火龙，摇摆着炸响，嗑把个牛家洼村响了咯热热闹闹，鸡欢狗叫，呱呱嘕嘕地安静不下来……

   当东西窑里的人们，正吃喝在兴头上的时候，突然院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狗叫声，还听得到有人在吼喊谩骂声中，夹杂着狗惨痛的哀叫声，窑里有几个男女人立刻放下饭碗，跑出窑外，想看个究竟……

   “哎呀呀！是李公安特派员到了哇，过二月二不在家里过，跑来我们村干啥来啦？”武大翠一边横喊着乱扑咬的群狗，一边稀罕地跟两位公社特派员人打着招呼，热情地往窑里迎：“李特派员呀，你真咯是好褪毛衫衫（方言：福禄）身上穿，有吃有喝有福禄，你们来的好不如赶的巧哇！我们正在吃炖肉了，你们快欢欢儿进家哇！”

    “就是啊！工作不一样嘛，我们干公安的就是这么个特点，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天天脑子里神经繃的紧紧地，哪敢放松哩！”李树文特派员操着湖南口音接话道：“武队长哇，我们来是想找你调查个事嘛！”

    “快进窑，快进窑吃饭！”几个男人们也热情地说：“吃饭在先，工作在后，你们都不背锅的哇”。

   “干工作的事，总是要依靠群众的嘛，不深入一线调查，那是严重的失职行为哟！我们的工作，要求我们来不得半点马乎哟！”李树文说：“吃饭是要吃的！我们是要付钱嘀。”

    众人们簇拥着公社两位公安特派员，走进窑里，热情地邀他们上炕，让他二人坐在中间，稀罕而敬重地问寒问暖，把他们敬若神灵。

    武大翠指挥着女人们重新收拾了饭摊状，把炖肉端上炕中央，男人们又是递碗，又是递筷，有的还给倒上烧酒。

   “工作时候，哪能破了规矩，不能饮酒，这是铁的纪律！”李树文特派员把腰间的手枪拍了拍，严肃地说：“喝多啰，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喝糊涂喽！是不由人得，这家伙容易出乱子哟！你们别再让我们喝酒！听明白了嘛！”

    “噢，是，听清楚了……”有人咐和道。

   “就是哇，干公安的要求可严啦！”牛富成说：“随你们哇！能喝就喝点，不能喝，大家也不要硬让喝！甚不甚让他们吃好，不要饿着肚子工作！”

    “说的对，先趁热吃饭！吃了饭抗抗硬硬地做工作。”牛富成拿起酒杯，贪婪地又喝了一口，吧咂吧咂了嘴，“你们随便吃喝哇！”

    武大翠把饭菜端上炕，爬上炕头，自己也倒了一盅，洒脱地说：“我从来不强硬让人喝烧酒，这东西，容易惹事，放在瓶里它就是烧酒，放进肚里就是鬼，喝不好哇，就容易出狼相，喝好了，它还办大事！”

    她笑哈哈地一连倒了三盅，没让别人，自喝三盅。看的出来她酒量确实很大。这女人的确是能喝酒，县里的机关干部和公社里的干部，还有清水河上下河槽的人，无人不知她的酒量大的出奇，还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渗水井”和“酒鬼女人”。

    前年冬天，武大翠被牛富宽迎娶回牛家洼村里不几日，按照习俗，还没到娘家“住七住八”，就有几个公社干部和县农牧林水局的干部下乡来组织建设拦沟打坝工程，被派到牛富宽家中吃午饭，因此，到娘家“住七住八”的计划就因生产队里的事搁浅了。

    武大翠做饭又干净又麻利，做的炒山药丝丝和烙荞面煎饼让人久久难忘。尤其是她无拘无束的谈吐，嬉笑颜开，具有独特的男性嗓音，再加上一口浓重的山西平鲁口音，咬嚼每个字的发声，都是浑宏厚重，磁性招人，惹得来她家吃饭的干部们个个眼珠子嘀溜溜的在她身上打转，还硬要跟她喝上几盅。武大翠也不含糊，把花围裙摘下，爬上炕头，盘住圪膝压住腿，松松腰间的红裤带，拿起酒盅就跟干部们连碰数下。据说是有位叫仇富的副局长，看武大翠喝酒的架势挺来劲，也亢奋地来了兴致，喷头子真硬，要拿碗和武大翠飚喝，旁边的人们也起哄，七嘴八舌火浇油似地抬杠打气，连忙倒了两瓷碗，好奇的想看看仇富副局长和刚娶回牛家洼村的小媳妇妇飚住喝酒，到底是谁能赢了，谁能输……

        （待续）

    【作者简介】

       樊志忠，小名樊三毛，男，汉族，1964年生，清水河县城关镇人。1983年参加工作，在韭菜庄乡行政执法局工作。中共党员，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函授学历。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呼市作家协会会员、呼市长城科普学会理事，清水河县作家协会会员，晋绥网红色采编成员、内蒙古融媒网、呼和浩特日报通讯员，红色老牛坡摄影报道员。清水河县文化艺术成果特殊贡献奖获得者之一。其作品发表于人民周刊、网易、天天快报、内蒙古融媒网、呼和浩特市日报、晋绥网等网络平台，并被中国阴山作家网选送“今日头条”“华人号头条”“百花文苑”。业余爱好文学创作，常写些纪实作品，回眸家乡大变化。本中篇小说《黄土地上的清水河》荣获2020年清水河县第四届长城文化艺术成果优秀奖。

作品来源:清河创客

编辑推送:小鱼儿